殷鹤成转过身去,问:“抄什么?”
他问的时候,殷鹤闻刚刚踏进卧室门,整个身子往后一缩,打了个寒颤,然后站在门口支支吾吾不敢说话。顾舒窈心生一计,连忙走上前去,从殷鹤闻手中拿过抄写好的单词簿递给殷鹤成,“抄单词,鹤闻在教我学英文。”
她这话说完,连殷鹤闻自己都吃了一惊,好在他机灵,反应也快,连忙点头:“对,我教的舒窈姐姐。”
殷鹤闻教人学英文?殷鹤闻的顽劣与不好学在帅府人尽皆知,他前几天被人教时还会打瞌睡,怎么去教别人?好在那个被他“教”的人是顾舒窈,她曾经的浅薄无知也是名声在外。如果殷鹤闻算五十步,那么她顾舒窈足足有一百步整。
殷鹤成素来沉稳,他什么都没说,随手翻了几页,又看了那纸一眼。
殷鹤成也是会英语的,那张纸上写的却是法语单词,不过法语同英语一样都是由字母组成,顾舒窈刻意放低声音,装作不好意思,“我胡乱写的,可能写错了。”
他突然抬头,问她:“你学英文做什么?”
她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说出了那句她早就想说的话:“殷鹤成,我才十七岁,我想去上学。”
他只扫了她一眼,低着头将那张纸折好,连同单词册一起还给她,冷淡道:“没有这个必要。”
第19章 西洋长裙
虽然在这个年代十七岁已不算小,而她和他有一门亲事在即,还有那样一段不堪的曾经。但是顾舒窈尤不死心,因为通过顾小姐的记忆,她隐约记得六姨太过门后也去过两年学堂。
民国的教育并不成体系,特别是女性的教育,有的即便上了学往往也只是读两年私塾、学堂。稍微正式些的则是外国人在中国开办的女子教会学校,这样的学校在盛州就有两所,而她上次就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招生简介,招收预科生与插班生各二十名。
顾舒窈明白纸是藏不住火的,顾小姐的身份与经历将她紧紧束缚,她必须尽快去获得一份学历,或者说仅仅是让她曾经所学的那些知识让别人看起来能有源可溯。虽然今天的事情纯属偶然,但顾舒窈想去上学的念头其实已经升起许久了,自从她那次在殷鹤闻房中看见了英文课本,她便已经开始打算,只等着机会到来。
然而这并不容易,因为在这个年代,在所谓的传统中,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终其一生有没有自我抉择的权力。而在帅府,她,这个名叫顾舒窈的女人的命运,就掌握在她的未婚夫殷鹤成的手中。
顾舒窈原以为殷鹤成在外接受过教育,或许会考虑一下,不料他一口便回绝了。也是,他虽然是从日本留洋回来的,上的却是陆军军事学院,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命令与服从,而他往往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没有这个必要?这句话听着真让人生气,他完全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还旋的余地,因此顾舒窈也给了他脸色看,没有伸手去接他递给她的单词簿,任他的手悬在空中。
殷鹤成敛着眼看她,眉头越皱越紧。顾舒窈完全没有顾忌他的脸色,既然他说连上学的必要都没有,那么即使她现在求他也没什么用,索性破罐破摔,朝着他冷冷一笑,三言两语戳穿他:“呵,没有这个必要?口是心非!殷鹤成,你自己不也喜欢戴绮珠那种读过书的女人么?”
顾舒窈知道殷鹤成最不喜欢她当着他的面提戴绮珠,特意说来刺激他。
她刚说完,就听见卧室房门响了一下,是门轻轻磕在了后面墙壁上的声音。他们同时回过头去,原来是殷鹤闻不小心撞在了门上。看他那个狼狈的模样,大概就是害怕他们吵起来,已经准备偷偷遛开了。如此倒好,殷鹤闻反而没有走成,还招来了门外的佣人进来查看。
殷鹤成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时脸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见他将不紧不慢地那张纸夹在单词簿里,往办公桌上轻轻一抛,然后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微微挑眉:“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这样想是怎样想?顾舒窈一时还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而他已经在说别的了,“我今天回来是特意来告诉你,明天晚上有一个酒会,你要陪我去。”说着,又往前进了一步,轻轻拢着她的手臂,低过头在她耳边轻语。这样的姿势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暧昧亲昵,可他其实说的是,“明晚到场的都是盛军的高级军官,别丢我的脸。”,语气也是冷的。
她还在为他不让她上学的事生气,直接扬起下巴,同样冷冰冰地答复他:“那我不去可以吗?”分明是想做出剑拔弩张的架势,可她没有注意到他与她距离之近,抬头的瞬间,她的脸颊正好从他唇边擦过。
就像触电一般,顾舒窈连忙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仍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待她站定后才开口,“如果他们没有邀请你,我也不会让你去。”接着,他又道:“我给你聘了两位礼仪教师,已经在楼下了,她们会教你学习西方文化和礼仪。你不是想学东西,正好可以学学这些,明天下午我来接你。”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完全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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