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且,她还不知道李儋元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前世的那场亲事就结得稀里糊涂,这一世,她不想再这么仓促地交托自己的终生。
直到回了侯府,她越想越觉得头疼,越想越觉得困倦,于是让丫鬟服侍着洗漱完,搭着眼皮躺在床榻上,看着头顶堆成层浪似的纱帐,突然又想起在河边的那一幕。她前世也曾与人如此亲昵过,可那感觉却不同,那时她对李徽是因仰慕而生出的爱慕,仿佛遥遥天际的一颗璀璨星辰,倏地落进自己怀里。她被那夺目的光芒吸引,自然地视其为自己毕生的珍宝。
但是李儋元不是天上的星或者云,他是陪着她长大的树,偶尔摇晃着树枝嫌弃她,偶尔缩着叶子躲避,可更多的时候,他为她浇洒雨露,用枝桠为她指向远方,让她能长成与他一般高的良木。她对他的感情掺杂了感激、挚交、倾慕和依赖。每一样,都无可替代。
第二天一大早,谢侯爷就叫她去了正院,然后让刘管事把府里的账本和对牌全交给她,说自己过两天要办寿宴。侯府这几年都没有主母,许多事得让谢侯爷亲力亲为,于是想借着这场寿宴,把府里的中馈全交给长女,由她来替自己办好。
安岚心中一动,这两年,她在京城也暗地置了些产业,以往并不太在乎侯府的中馈,可谢侯爷竟然在这个关口将这些全交给她,莫非是想借此稳住她的心。
可送上门来的财政大权,她也无谓拒绝,于是便应承了下来。然后刘管事带着她去账房,将府里的事全交代了一遍,再商量完寿宴的排场和邀请名录,安岚惊讶地发现,谢侯爷这次竟是要大事操办,请来做客的名单竟包括几位国公、亲王,甚至还有礼部尚书、两位侍郎以及太常寺卿。宣武侯府式微到如今地步,只是一个小小寿宴,谢侯爷是怎么请到这些人的。
安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刘管事一直缠着她核对账目,交代府里的大小事宜,连午饭都是在偏厅匆匆吃了几口。一直到傍晚,刘管事才放她离开,安岚晕晕沉沉走在回廊之下,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突然心中一凛:谢侯爷没有理由请到这些人,可有一个人却有!
她站在花圃中央,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因为甄夫人的事,侯府已经许多年没有办过什么筵席,谢侯爷为什么会突然想办寿宴。现在离他的生辰只剩两日,为何要这么匆忙去办,而且还请到如此重要的人物,不怕准备仓促,怠慢了他们吗?
再想想其中还有和谢侯爷从无交情的礼部尚书和太常寺卿,他们来做什么?安岚心头的猜测渐渐成了形,只怕刘管事给她的名录里,还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也就是豫王李徽。他们想借寿宴请来这些人,然后豫王会当众向侯府下聘,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这些国公、亲王的见证,迫着她没法反悔。而且,他将提亲的阵势闹得这般隆重,李儋元再做出任何行为,都算是忤逆之举,既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
她没想到豫王在短短一晚就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让她来筹办寿宴,也不过是想有借口将她留在府里,保证在那天之前不出任何纰漏。安岚掐着右手虎口,强迫自己稳定心神,毕竟离寿宴还剩两天,她还有机会去找李儋元商议个法子。
可当她佯装无事地走到大门前,发现这里竟多了两个她没见过的护卫,一见她过来,便笑着拦在她前面问:“小姐要去哪里?”
安岚细眉一挑,高声道:“我出去办些事,怎么还需要向你们报备吗?”
那两个护卫仍是笑着,身体确实丝毫不让地挡在门前,似乎为难道:“侯爷交代了,您要在府里好好筹备寿宴,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办就行了。”
安岚瞪了他们一眼,挺着背脊就要往外走,那两个护卫身形飞快地又将她挡住,道:“小姐莫要我们为难啊。”
安岚见硬闯的路断了,只得暂时先回到卧房,这次她不想打草惊蛇,便差了琼芝偷偷往后门溜出去,可只过了一刻,琼芝便灰溜溜地回来道:“到处都加了护卫,连只苍蝇都飞不走。”
安岚没想到自己竟被软禁起来,顿时又气又急,几乎想要去找谢侯爷质问,可理智又让她冷静了下来,这时去找谢侯爷大闹一点用处都没,唯有先忍下来,假装自己还不知情,这样才不至于让他们更加防备。
这一晚,安岚几乎是彻夜未眠,她突然后悔将肖淮给了李徽,如果这时候他在自己身边,一定能想到法子出去。她在瓷枕上翻来翻去,直到窗外的打更声响起,突然冒出个念头: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帮她!
第70章
连着两天, 侯府的下人们都互相传着件事:二小姐安晴最近心情暴躁,能不去她身边当差就别去, 不然, 很可能会被她迁怒到,白白挨顿教训。
对此, 安晴房里的大丫鬟饮香表示:字字血泪,绝无半句虚言。
可人人都能躲, 她却躲不过。这天一大早, 她刚在铜盆里浸了帕子给二小姐洗脸, 然后就被湿漉漉的巾帕给甩了一身水。安晴乜着眼,拉下脸道:“这么热的水,想烫烂我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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