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下, 丝弦在指间迸断。
鼓奏恁多年从来也不曾断过的弦···
指腹有微微沁凉沁凉的疼痛感, 微醺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再虚与委蛇下去了,“嘭”地一声,推倒了琴架站起。
“颜夕!”她气势直冲霄汉般, 瞪着桃瓣般的水眼对着他道:“你把我送你的铜钱!拿出来一瞧!”
李颜淡若轻风般缓缓落指, 半晌,潇潇琴声才缓缓落定,沉寂了下来。
“好。随我来吧。”他轻轻站起,缓缓走在前头, 直到走出了这抹翠荫。
微醺站起跟着他走进屋内,那个在树下熟睡的拂冬被远远抛落在外头了。
然后,李颜就果真取出了那枚有尖锐磨痕的, 和记忆中一样的铜钱。
当她眨巴着眼睛,从他掌心看见这枚铜钱时,心不由地落下了,但隐隐又有一丝失落。
“你急着要, 可是最近银钱不够花了?那就拿去吧。”李颜冷着眼调笑道。
看着李颜毫不在意地把那枚铜钱塞回到她手里, 她鼻尖一酸,紧握铜钱的手唯有悸动。
“颜夕你····真的···不在意吗?”她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最后那四个字几乎模糊得听不出来。
说完之后,她也自觉失礼,就背转身去,顿了有片刻,随即大步往门外跨去。
李颜怔在当场, 其实那枚铜钱,是他今早到映日苑寻找昨夜掉落的铜钱时,凭着记忆草率地磨损出一样的痕迹,以应对用的。只是,偏生她分不出来。
他哀叹一声,心有所失般。
微醺走后,他重又感觉这座苍郁的庭院重又陷入了阒寂无声之中,仿佛自己又得过回那种到了现在都不甚适应的块然独处的生活。
他走回松树下,静静地拾起落到地上,已然断弦的古琴,悄无声色地返回了屋内。
微醺打自从以泽居出来后,感觉心底酸得快要汹涌而出了,不知怎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北苑。
到了北苑的时候才想起来,蒋炜炎如今府试,需要连考几天才回。
没有办法,在这里,就只有那家伙懂她那些心思而已。
她到了衡水堂,静静地坐在往昔李颜坐的案桌旁,轻抚着案上的一砚一毫。
她忘记自己已经多久没来衡水堂听溥先生授课了。只是,她以往也不是真的在听先生授课,只是虚与委蛇地,自个偷偷在案桌下看别的书。
想起那点点滴滴的往事,微醺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直到槅扇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一阵浓郁的酒气就从屋外飘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这个时候,蒋炜炎去了府试,李颜留在以泽居读书,溥先生也不授课,应该没有人会来才对呀。
当她看清楚从门外飘飘摇摇着进来的,正是面红耳赤喝得酩酊大醉的溥先生后,不由地吓了大跳。
往日沉稳自持的溥先生,何时曾看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溥先生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又“啪”一声严严实实的关上了门,把门闩搭上,就蹲坐到了角落里,像个孩子般,嘤嘤噎噎地抽嗒起来。
微醺顿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上前,就静静坐在椅上,看他哭。
这个溥先生,看他的样子,大概也有一段伤情的过往吧。微醺心里默默地想。
她以为他会一直这么蹲在墙角抽泣下去,谁知哭着哭着,就听到他微若蚊蝇的抽嗒声:“静姝···静姝···”
他像极度压抑般,却终于要压不住,要崩漏出一点一样,笼在暗影中,一直喊着那个名字。
“先生,您别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微醺终是看不下去,遂站起轻轻站到了他跟前。
泪眼婆娑中,不知道这位半老的书生是否错认了人还是怎么,一把就抓住了微醺的手,啜泣着:“要是···要是当初你跟我走了···如今你就不用这样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又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些年,这些话一直一直在我梦里出现···你知道吗?我可真后悔···后悔把你让给李治廷!!”溥先生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微醺震动了,约莫她也曾在闲暇时在一些人口中听说过,当年被磔杀的工部侍郎就是李治廷,颜夕的生父。
这个溥先生,为人看似谨慎无比,却也在情绪抑压无法自持之际,在衡水堂关好了所有门窗依旧无法避免地被她窥探了这么一些隐秘。
自古圣人,因为有了情感,所以···皆有疏漏。
微醺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这份秘密,把醉死过去的溥先生轻轻靠到墙角上,自己则捻手捻脚地爬窗出去。
话说,这溥先生可否得知,他自个教导的学生就是他情敌的儿子?
世事,往往是巧合得让人生怕。
这天微醺上花琴师的课,如今上课,花琴师总是以练习为主。一遍又一遍地让微醺抚琴,自己则坐到一旁看,每一曲完结的时候,她会抄起长萧吹奏一段副曲,引导她进入另一首曲中。
见微醺并不抚平日里的那把绿绮古琴,不禁就有些疑惑。
“你的绿绮呢?”花琴师眉眼一挑,淡淡地问。
微醺沉默了一下,随即暗淡道:“我……把它弄坏了……”
“弄坏了?!”花琴师紧张地“啪”!一声把长萧磕碰到案桌上,站了起来。
初观那紧张的程度,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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