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们在那里商议得热火朝天,商议了整整一天时间,到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府。
沈忱恭用过晚膳,本来应该是去歇息了,但心潮澎湃,难以入眠,干脆又披了衣服准备去书房。
结果他这一出房间,顿时就感觉丞相府里的气氛不对,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似乎是来了什么人。紧接着便是府中的老管家急匆匆地赶来,一脸面如土色,汗出如浆,脚步跌跌撞撞踉跄不稳,像是活活见了鬼一般。
“老老爷!皇后娘娘凤驾来到丞相府上了!”
沈忱恭脸色骤变。
皇后娘娘的凤驾?来到丞相府上?
这是怎么回事?容皇后已经死了,难不成还有人冒充容皇后出现?还是说,容皇后竟然真的没有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面第一进院子里已经亮起一片通明的火光,数十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提着琉璃八角宫灯,从院子外面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鱼贯而入。灯火辉煌的队列中间,众星拱月般抬出一张镶珠嵌宝华贵无比的黄花梨木凤辇,后面尾随着又是十来个锦衣华服容貌绝美的宫女,各执华盖、方伞、鸾凤雉尾、孔雀团扇华灯辉煌,珠光宝气,一下子笼罩了整个丞相府。
这般铺张高调,奢华浮夸,整得像是神仙临世一般,金光闪闪几乎能亮瞎人的眼,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其大驾尊临的,世间只有一人。
凤辇上一道懒洋洋斜靠着的身影,一袭华丽到极致的玄色大袖宽袍,腰间系着繁复的环佩璎珞,衣襟和广袖长长地逶迤铺展下来,上面如血如火的赤色红莲在夜色里重重叠叠盛开,诡艳浓烈得惊心动魄。
“本宫一时兴起,来丞相府做个客,沈丞相怎么这副表情?”
绮里晔以手支颐,悠然靠在凤辇的后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忱恭。那张倾国倾城的妖艳面容上映照着琉璃灯的灯光,半明半暗,眼尾的绯红色在光影中更是艳丽得近乎诡异,犹如从地狱里面带着鲜血生长蔓延出来的曼珠沙华。
沈忱恭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险些当场软倒下去。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就是真正的容皇后,绝不可能是人假扮的,没有人能够伪装出这般天下独一无二的气质。
而且,如果说容皇后是侥幸才从越风谷里面活下来的,很难想象在那种境况下能够安然无恙。而看容皇后现在这般悠闲从容的样子,显然是根本没有受什么伤。
容皇后根本不是因为命大才幸免于难,而就是诈死!
今天一整天时间里,沈忱恭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和那些前朝臣子们的商谈上,丞相府里的下人们也只顾守着这里,自然没有去注意皇宫那边的情况,甚至不知道容皇后是什么时候回到崇安来的。直到容皇后的仪仗都出现在距离丞相府不远的街道上了,众人看到的时候才炸开了锅,慌成一团。
沈忱恭背后的冷汗一瞬间就湿透了衣服,脸色一片煞白,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这才不至于软到地上去。
“皇后娘娘凤驾亲临丞相府,臣惶恐不胜”
沈忱恭怎么也装不出从容镇定的模样,声音虚软,微微发颤,脸上的表情更是隐约有些扭曲。只是终究为官几十载,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磨炼,在这种境况下还是不至于语无伦次,失去基本的仪态。
“沈丞相不必多礼。”绮里晔一笑,“本宫来丞相府,不过是想向沈丞相打听点事情而已。”
沈忱恭心底一阵恐惧发虚,背后冷汗越发源源不绝地涌出:“皇后娘娘请说”
绮里晔慢悠悠地道:“本宫刚刚得知,吏部刘大人,工部连大人,御史台莫大人,国子监包大人,太府寺朱大人,今天晚上都向本宫提出了辞呈,告老还乡。这五位大人在一天里同时辞官,颇为少见,其中必有古怪之处。听闻沈丞相一向跟这五位大人关系甚好,所以本宫来问问沈丞相,看能否得知一二端倪。”
沈忱恭顿时全身一片冰凉。
容皇后一口气说出来的这五个官员,都是光复派里面的前朝臣子,白天刚刚在沈府厅中议过事。前脚才刚刚离开,后脚竟然就被容皇后解决了?
容皇后既然知道这五个人,光复派中其他的王侯官员必然也已经暴露了,甚至他们白天的这一场商议,从头到尾都在容皇后的监视和掌控之中!
沈则煜说得一点没错,他把这些人请来聚在一起议事,根本就是给了容皇后将所有人一打尽的最好机会!
沈忱恭平日里虽然在绮里晔面前不得不隐忍,但也没有惧怕过绮里晔,然而这时候在绮里晔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下,却根本答不出话来,满心里只有一个冰凉的念头。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人到这种时候,彻底豁了出去,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害怕了。沈忱恭在一片黑暗绝望中,反而出奇清醒地镇定下来,终于不再虚与委蛇,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平静地直视绮里晔。
“微臣做了什么,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必在这里跟微臣打哑谜了。此事谋划全由微臣而起,其他各位大人不过是被微臣怂恿蛊惑而来,倘若他们已经辞官回家的话,还请皇后娘娘饶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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