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打吧。”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王丽手中取回那张名片,走向放电话的桌子,便拨通了王少华的电话。
“!”王少华的声音。
“王先生,我是林子昊,我现在在北京,你等着,你女儿给你说话。”我把王丽拉过来,把听筒交给她。
王丽无可奈何地接过话筒,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小丽,是小丽吗?我是你爸爸,……”静夜中,能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王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手足无措地听着,或许爸爸这个词对她太陌生,太突然,她眼睛开始湿润,最后索性把话筒交给了她妈。
“少华,是你吗?……”我看到王丽她妈的手在颤抖,不时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她时而在凝听中点头,时而“嗯,嗯”地回应。
她满脸的忧郁,那忧郁缓缓地放逐着浓重的伤感。我理解那种情感,她在拆开折叠的心事,深尝着每一层次的愁苦和幽怨。或许不曾忧郁过的人,大概终不会懂得那份空灵虚静的思绪,不会悟得那份鲜为人知的心境。
或许忧郁,是人们的心灵之蕊散发的一脉暗香,一如雪里梅花,淡香悠远。
“数点梅花天地心”。那种沐浴天地间之灵气的清香令人久而不忘。
忧郁,不是痛不欲生的哀哀欲绝,更不是纵声呼号的泪雨滂沱;忧郁,是由痛苦,悲怆,哀愁,穷困,无奈等等淬砺而成的人生情感,是由种种遭际酿就成泪,再将泪慢慢沉淀在心底。
或许不曾忧郁过的人不会体验到那种人生的丰厚与沉重。
王丽妈妈说完了电话,把话筒缓慢地放回在电话机上,这时她已泪流满面,我知道那是一种激动,一种欣喜,是一种久久地埋在她心底的心愿。她妈抹者脸上的泪水,屋里的气氛似乎舒缓了许多。
谁也没有说话,《梁祝》缠绵的乐声如山涧清泉在这冬夜的空气里流淌。王丽说过,那是她母亲最喜欢的曲子。
“妈,他说什么?”王丽急切地问道。
她妈顿了顿,哽咽地说:“他说,如果我和你同意,他会马上回来。”
“妈,您同意了?”王丽怯生生地问道。
她妈艰难地摇着头。
“阿姨,为什么?”我问。
“我需要考虑考虑,你们这些男人……”她妈没有说下去,低着头。
“阿姨,我看得出来,王先生是很想念你们的。”我说。
“子昊,你是怎么遇到他的。”王丽转过来问我。
“我刚从美国回来,在波士顿的一家咖啡店里,我看到他,他的长相和你很像,但是我发现他很阴郁,很落寞,于是我和他聊了起来……”我把经过给王丽详细说了一遍。
屋里很静,能听到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我看着王丽,只见她低垂着秀发,紧抱着双膝,端坐在窗下,灯光的阴影一点一点地滑过她光洁的额头,滑过她微翘的鼻尖,滑过她纤纤的素手。浓密的睫毛拢住两颗晶莹的星子,不知道究竟是
眸光还是泪影……
“哦,我得走了。”我突然想起我妈,时间已经很晚了。
“你行吗?”王丽从沉静中抬起头望着我说道。
“行,只是头还有点晕。”我说。
“好吧,那我送你出去。”王丽站起来去穿大衣。
我再次向王丽的妈表示了感谢,然后跟她说了再见。
我和王丽从她家走出来,单独跟她走在了一起,心紧缩成一团,仿佛初识一样,有一种不自在的负疚感。
“你爸很可怜,给你妈说说就让他回来吧。”我边走边说。
“我会的。”王丽点着头。
“你还恨我吗?”我低声的问道,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如果说不恨你,那是假的。但我不恨你,能会这么痛苦吗?你当我是什么呀?你对我又没感情,只是当我是你发泄的工具?”王丽含着眼泪望着我。
“不是,不是的,我好后悔……”我叹了口气。
“后悔?既然后悔又为什么要那样做?后悔又能怎么样?”王丽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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