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狮镇宅,门前石阶光洁无物,显是经常有人清扫。挑檐写颜府两个大字,门上硕大铜环明亮,不染片尘。
恍惚间,方白衣仿佛心生错觉,似乎从未离开过。
耳聪目明,府中隐有话语声传出,与当年无异。方白衣眼眸中闪过希冀,莫不是寇哲渊患有失心疯,尽是胡言乱语,何曾发生灭门惨祸,倘若真是如此,只怕颜府早已残垣断壁,墙头野草都要有数尺长短。
暗自惴惴,想要迈步上前,却又心生怯意,惧怕府门洞开,终是镜花水月,看到府中萧瑟破败,草木尽枯,落叶飘零。
衣袂破空声响,傅香凝偕同小可怜输不起飞身跃落,亦是来到颜府门前。远处,街上乡邻驻足不前,眸光带有讶然,望向过来,神色疑惑,不知众人何事。
“白衣......”
傅香凝洁白柔荑抚住方白衣手臂,美眸中尽是忧色,秀靥焦虑,想要宽慰几句,却是不知该当如何说起,只能陪侍身侧相伴,以免方白衣心生孤寂。
小可怜面带悲戚,垂立身后,输不起眸光炯然,似是要将厚重府门望穿,神色间带有不忍,却是无可奈何。
身躯凝立不动,眼眸中希冀散去,尽是落寂黯然。神功通玄,已是知晓偌大的颜府,空旷寂静,虽然有佳木葱茏,奇花闪耀,清泉流水源自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却是楼阁亭台空置,久无人住,缺少生机。
星目盈泪,此刻再也抑止不住,顺着脸颊汩汩流下,沾湿胸前衣襟。
时值盛夏,却有冷冽寒意透体,身躯颤颤,十五年魂牵梦萦,朝思暮想,到头来却是转眼成空,只留下揪心般的痛,痛彻心扉。
悲啸嘶吼,啸声直贯云霄,状若呜咽,倍是凄凉,于山野林间回荡不绝,震动清源。左右乡邻神色惊愕,不明何故,纷纷往颜府方向望来。
傅香凝眸中落泪,再也不顾矜持,自背后紧紧拥住方白衣,娇颜靠在那宽厚的背上,无声哭泣。小可怜亦是抽搐落泪,背过身去,不忍见这人间惨事,输不起仰面向天,眸中泪光隐隐,喟然叹息。
镇外,身披灰布长袍的老翁,须发花白,身躯佝偻,翘首眺望清源镇,眸光炯然,却是隐隐带有几分忧虑,宫装打扮的老妪凝立身旁,闻得啸声,亦是叹息摇头。
半晌,老翁这才喟然道:“老婆子,看来该我们活动活动筋骨了,打发掉那些尾随而来的鼠辈,方公子心神失守,眼前最好不要见到血腥,以免心性有变。”
“是啊,若是因此变得嗜血好杀,怕不是小姐之福,唉......”老妪亦是面带愁苦,暗自摇头叹息。
方白衣满怀希冀,却是蓦然遭此巨变,以致心神受创,魂不守舍。倘若受到刺激,含怒出手,过多沾染血腥,怕是会因此而趋于偏激,日后行事过于狠辣,却不是眼前两人所希望看到的。
颜府。
厚重院门敞开,自里面走出一个胖妇人。
见到站在门前的方白衣等人,神色惑然,端详几眼,却是神色无比激动,伸出手指向方白衣,颤声道:“你......你是......你是小少爷,方哥儿?”
方白衣泪眼朦胧,却已认出胖妇人,童年玩伴小莫的母亲,悲戚出声,道:“胖婶?是我,我回来了。”
寡居多年,胖婶得蒙颜府接济,将遗腹子小莫扶养长大。甚是感念颜府恩情,曾想卖身颜府,为奴为仆,以报颜府恩情,却被颜乐施拒绝,嘱其好生供养小莫念书,将来考取功名以光耀门楣。
“老颜头,老颜头快来啊,你家小少爷方哥儿回来啦!方哥儿回来啦!”
胖婶定定地看着方白衣,头也不回地喊道。
仿佛害怕转过身后,方白衣便会消逝不见,口中不停,复又喊道:“街坊们快来,颜大善人府上的小少爷回来啦,方哥儿回来啦!呜呜呜......”
喊叫声尖锐高扬,颤若呜咽,胖婶终是坐倒在地,以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悲切凄凉,催人落泪。
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无不是愕然怔住,彼此相视难以置信,眉头皱起,眸光在方白衣脸上梭巡。眉宇之间,隐约能够看出几分儿时模样,终于确信,真是颜大善人府上的小少爷方哥儿。
纷纷围上前来,拉住方白衣手臂,无不是摇头叹息,热泪盈眶,暗自唏嘘不已。方白衣眸光掠过众人,淳朴敦厚的面容,依稀有些印象,以叔伯相称与众人见礼。
“小少爷,方哥儿在哪儿?在哪儿?”
颤颤声中,府里奔出一个白发老翁,已是泪流满面,浑身哆嗦,踉踉跄跄,若不是有人搀扶,怕是不知要摔多少跟头。
“颜伯!”
方白衣认出白发老翁,急忙抢步上前,将其扶住。来者正是颜洪,曾是颜府门房,偌大的颜府如今只剩下他孤苦怜仃,却也是年逾古稀,沧桑暮年。若是方白衣晚归几年,只怕也是无缘得见。
颜洪老泪纵横,枯瘦双手紧紧抓住方白衣,再也不肯松开,却是颤颤巍巍,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老奴无能,苟活于世,却不能为老爷夫人报仇,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老奴无能,愧对颜府啊!”白首苍苍,哭声悲戚,闻者无不落泪。
方白衣喟然叹息,将颜洪扶起,却又如何能够怪他。寇哲渊身为江州知府,辖下捕快刀头无数,更有数万官军相助,耗时数年仍是毫无头绪。颜洪垂暮之年,沧桑老矣,如何报得这血海深仇。
多番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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