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突然停顿了。
眉头一点点锁起,嘴角的弧度放下来,视线越过格尔纳的肩头停留在某处,狭长的眸子隐约透出一点深沉的蓝光。
格尔纳回过头,看见夏洛缇正揉着眼睛从厨房里走出来。
略长的衬衫垂过臀部,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衣领耷拉下一块,半个肩膀袒露着,皮肤莹泽泛光,金发乱糟糟的,却依然耀眼。早晨迷迷蒙蒙的光温柔地亲吻她的面颊,为她染上一点虚假又精美的陶瓷质感。
格尔纳皱了皱眉,向前一步挡住埃利森的视线。夏洛缇梦游一般走近他,在她张开红润的嘴唇以含糊湿润的语调喊出“哥哥”时,格尔纳一把扯过她,低头整理好她的衣领,一颗一颗扣上外套扣子。
外套有些大,裹着纤细的身子,显得空荡荡的。
夏洛缇睁开半眯的眼,眼底水雾弥漫,熔金流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看到埃利森时,显然也愣了一下,水雾散去了大半,眼睛眨巴眨巴的。
格尔纳并不觉得奇怪。埃利森曾经在永恒之塔担任宗教哲学方面的导师,夏洛缇就算不是他的学生也一定跟他见过许多次面。
埃利森垂下眼,视线将夏洛缇整个覆盖,有如审视。但他很快又收住了,蓝色的眼睛不起波澜。
他朝夏洛缇伸出手:“艾伯特小姐。”
夏洛缇一动不动,低头专心致志地捏着衣角的透明纽扣转来转去。
格尔纳的手掌按上她的后脑:“对客人要有礼貌。”
夏洛缇才伸出手。
宽大的袖子将手遮得只露出一点指尖,白皙透明,有如残存在松枝下的雪箔,轻轻握一握似乎就会化作温柔新鲜的春水。
埃利森握住她,温和干燥的指尖正抵着掌心,稍一用力,便深扎进去。
夏洛缇抽回手,对格尔纳说:“我饿了。”
格尔纳问埃利森:“要留下来用餐吗?”
埃利森将手收进衣袍,面容一丝不苟地绷着:“谢谢,我……”
夏洛缇面无表情截断他的话:“只有两人份的。”
他点了点头,视线掠过格尔纳的脸:“我们改日再谈。”
临走前,他眼底蓝色的光有点飘忽。
门一关上,夏洛缇就蹦蹦跳跳跑去了餐厅。
格尔纳问她:“埃利森曾经应该是你的导师,可你们看上去关系不太好。”
夏洛缇头也不回:“他的课我每节都旷。”
“唉哥,你被家访过吗?”夏洛缇有点沮丧地说,“经常旷课的坏学生遇上来家访的老师通常都会很尴尬。”
“为什么要旷课?”
沉默良久。
“因为无聊,”她咬着面包,声音含含糊糊,像是自言自语,“课无聊,人也无聊。”
留言就是动力唉。以及三出场了(不对。
骑士札记·旧情人(?) 【西幻】第十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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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札记·旧情人(?)
早餐期间,格尔纳向夏洛缇解释了要出征的事。
他要出征,意味着夏洛缇也要跟着去。
她瘫在桌面上,金发与装饰在桌角的璎珞缠在一起,牛奶洒出一点沾湿衣领。嘴里还咬着面包,两颊被塞得圆鼓鼓,眼中却透出郁郁寡欢的神色。
格尔纳摸了摸她的金发,笑声温和低沉:“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挺想上战场历练一下吗?”
夏洛缇闷闷不乐:“你前几天才答应我跟我去杂货巷逛逛的。”
“回来补给你。”
夏洛缇沉默良久,突然抓起他的手,抬起头。
微熹的晨光中,她极为认真地盯着他,眸子闪闪发亮,容纳着不同寻常的专注力。
“哥,你知道永恒之塔里那些学生都怎么称呼你的吗?”
“什么?”
“直男骑士。”
再怎么不情愿事实也无法改变,下午格尔纳收拾了房子,安置好小精灵们,带着她前往骑士团驻地。
圣殿骑士团的驻扎地位于王都西南部,紧邻着旧时期留下来的斗兽场,呈团状包围在王都南部最大的通道周围,与新教堂相距不远。
一路上踩着洒在石阶上的黄昏余晖,脚尖时不时会碾碎一点早已凝成硬块的晶莹白雪。冬季的严寒似乎冰封了人们出门溜达的心情,街上少有路人,街灯上残存的彩带在风与夕阳中微微展翅,还留有一点冬至祭的热闹绚丽。
夏洛缇将脸埋在围巾里,蹦蹦跳跳地跟在格尔纳身后,直到格尔纳转头将她冻得发红的手握在掌中,她才上前一步,与他并肩。
快到驻扎地时,夏洛缇突然发现格尔纳牵着她拐上了另一条路。
“不是要去驻地吗?”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格尔纳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毫无保留地渡给她:“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着她走进一条小巷。巷子狭窄,只容得下两人并行,地砖上糊着肮脏的雪水和灰泥,巷子顶上挂着棕榈叶般的彩带。
夏洛缇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她拉了拉围巾,合上眼,小时候的事在眼皮底飘过。
小时候的格尔纳还带着年轻男孩的调皮顽劣,常常背着大人偷偷带她出去玩。于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在你追我赶中跑遍无数个相似的小巷。夏洛缇至今还记得巷口蜷缩休憩的猫和飘着灰尘的方形阳光。
夏洛缇抬起头,看见格尔纳轮廓深刻的下颔以及在黑暗中犹为沉稳的绿眸。
“到了。”略沉的声音打破她的遐想。
耳边隐隐传来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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