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雨停了,刚落过雨的空气潮气十足。
梁府两个大字被雨水冲刷地干干净净,天色晦暗,大红灯笼早早点起。
一乘软轿,悄无声息地在大将军府门前停了下来。
梁府守门的小厮忙把大门打开,轿子直接进了府门。
梁晟站在院中,一身黑衣,站在花架下,几与夜色融为一体。柳腾忙上前施礼,却暗暗心惊。
梁大将军气势在朝中无人能及,无论见过多少次都让人心生寒意。
梁晟淡淡一笑道:“柳常侍前来,真让梁某人蓬荜生辉啊。”
柳腾一惊,赶紧道:“不敢,不敢,梁大将军真是太抬举杂家了。”
梁晟道:“那就屋里请吧。”大踏步进了正厅。
肩宽背厚,身姿挺拔,衣袂带风,柳腾跟着后面,顿时有种蝼蚁一般的感觉,进了门,落了座,赶紧拿出帕子擦擦头上的冷汗。
早有丫头上了茶来。柳腾接过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却听梁晟道:“柳常侍下拜帖来拜访本将军,不知所为何事。”
柳腾抬头看了一眼梁晟,又忙错开视线,道:“大将军日夜操劳国事,我作为本朝的一份子也要尽一份微薄之力才是。”
梁晟似笑非笑看着他,嘴上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柳常侍说的尽力是指?”
柳腾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太后娘娘也是忧心忡忡,我自当略尽绵力。”
梁晟一双冷冽的眼眸死死盯着他,柳腾掌管内宫多年,势力不容小觑,如果取得了他的支持,李隐那方就不足为惧。
屋子里静极了,柳腾忽然又觉得冷汗直冒,好半晌才听梁晟的声音传来:“柳常侍认为谁做皇帝比较合适呢?”
梁晟这话问得是有含义的,他是想借此探明宦官势力对立君之事的态度。
新皇之所以迟迟未立,不过是因为当前梁家代表的外戚势力与朝臣势均力敌,如果柳腾所代表的宦官势力支持哪一方面,那么哪一方就能胜出了。
梁晟话音刚落。
柳腾立刻就说:“清河王清正严明,为人古板,一旦立他为帝,将军难免大祸临头,蠡吾侯是将军的妹婿,拥立之,可长保荣华富贵。”
梁晟笑了,这笑容柔和了他冷冽如刀刻的眉眼,一向冰冷的眼眸熠熠闪光,似乍暖还寒之际地底蹦出的第一股清泉,诱惑了饥渴人的眼。
饶是柳腾见惯了俊男美女,也禁不住一呆,心里暗暗咋舌,这人长的也太好看了。
梁晟站了起来,肩背一挺,昂然道:“柳常侍说得极是,那就这样定了吧。”
此时的邓锦慈哪里想到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个世界就要变天了。她之前谋划的一切就此落空。
她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和邓锦玲在一起绘画,邓锦玲最近缠上了她,每晚她当差回来,邓锦玲必然等在她房中。
“姐姐,你看,这样用笔行不行?”邓锦玲的小脸红红的,额头有了些微的细汗。
“线条用着可以,就是构思差一些,人物呢,眼睛最为重要,如果传不了神,就是废了。”邓锦慈顺手一笔下去,给她做了个示范:“比如呢?这个是你。”
“呆呆的,傻傻的,没事就笑,这是谁?”邓锦慈边画着边试探着。
邓锦玲脸色一僵,然后强笑道:“有吗?”
邓锦慈停下笔,目光看着她手边的绘画,慢慢道:“你看你笔锋这样一转,这是什么?”
邓锦玲低头垂目看向手边的纸,剑眉星目已经赫然跃出。
邓锦玲脸腾的红了,下意识手一动,纸迅速被揉成了一个团捏在手心里。
“随便画的,姐姐不要取笑我。”邓锦玲神色极其不安。
见她还是不说实话,邓锦慈心里叹了口气,嘴上道:“姐姐不会笑你的,小玲你自己好好的就行。”
邓锦玲小脸红红的,轻垂着头道:“知道了,姐姐,好姐姐,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外面雨好像停了,正好透透气呢。”邓锦慈说罢吩咐秋霜拿棉披风来,给邓锦玲披上防寒气。
邓锦玲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现在都已经入暑了,哪里会有寒气呢。”
邓锦慈怔了下,然后笑了:“果然是这样,老是当你三岁呢。”停了一下,接着道:“那就这样回去吧。”
冬雪撩开帘子,院子里湿气极重,空气却清新的很。
邓锦慈深吸了一口气,花香满胸。
冬雪拎着灯笼在前面引路,青石板的甬道上被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
很快邓锦玲的院子就到了。
“姐姐回去吧,其实不用送的,还烦劳姐姐跑一趟。”邓锦玲站在院门口,跟她告别。
邓锦慈看着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也长高了呢。”
邓锦玲笑得羞涩:“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啊。”说完,跑着进了院子。
邓锦慈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暗暗思忖,她这整天足不出户,到底是看上什么人了呢?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邓清,看方向应是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
“哥哥,多日未见,那边有消息了吗?”邓锦慈笑。
“马上快了,可能会去太史令那里修儒经,这倒是我喜欢的。”邓清笑得眼睛微眯。
邓锦慈笑了,邓清去了史官那里,与朝廷纷争倒是离得远些,是极好的。
她正要说恭喜,忽然想起一事,心里一突,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几年之后,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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