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便辞别了殷娘,殷娘不信她的话也舍不下铺子,便不打算走。
于是云檀带着老妇人离去,两人租了马车,一路向着雩之国中心,行了约莫大半个月的路,她没胆子进京,生怕遇见上颢,于是在距离皇城四十里的雍州落了脚。
云檀在城里找到一处赁房,所在之处远离街市,颇为幽静,赁房的主人是一户进士人家,为人厚道,赁价不高。
云檀携着老妪去瞧那房子,只见穿过石门是一座玲珑院落,沿墙种着两排垂丝紫荆花,尽头一间堂屋,左右两间厢房,西面有一处书房,还有几间空置的下房,云檀将朵雅给她的珠宝首饰拿去当了,添置房里的器具物件,连日修修买买地很快便所剩无几。
老妪自从摔了那一跤后,身子再也经不起折腾,她眼见日子过得愈发拮据,不由怨恨起自己来,屡次劝云檀找个好人家嫁了,别再管她。
云檀摇摇头,笑道,“我这模样哪个好人家会要?”
“你这模样就算嫁不进好人家,给有钱老爷当姨娘也是容易得很,”老人家劝说道,“怎么着也比留在这儿来得好啊!”
“哦,原来您是想把我卖去有钱人家当姨娘!”云檀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故作不悦地说道。
“胡说!”老人家一听,立马板起脸来,斥责了一句。
云檀这才笑盈盈道,“好了,您别劝我了,我不想嫁人,更没有别的打算,只想一心一意照顾您。”
“你不觉得苦呀?”
“不觉得,我乐意。”云檀笑着将空碗叠在一起,端进灶房。
老妇人点点头,不好多言。
老少二人相处了将近一年,可云檀从未提过自己的来历,老妪感到她跟其他姑娘不一样,她的脸上缺乏少女时期该有的天真和明快,可平时也从不见她触景生情或慨叹过去,她的面上总是装得活泼乐观,老人猜测她一定经历过不同寻常的事,可惜云檀不愿说,她便也无从得知了。
在雍州住定没几日,云檀又开始忙着找活干。
很快,她在街心的一家酒楼里当起了跑堂,这种跟人佯装亲热的活计一向很适合她,她没花几天便熟悉了新环境,人人都说她性子好,温顺又机灵,笑起来还甜,客人见了没有不喜欢的。
云檀就这样每天孜孜不倦地扮演着一个活泼讨喜的姑娘,每天早起晚归,即使疲惫不堪也打起精神,强作欢颜,日子一久,她的心力日渐憔悴,身体也越来越糟,一着凉便要咳嗽,偶尔失眠便头疼乏力。
她对老妇人的照顾始终无微不至,每日温柔又体贴,好像半点都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单调苦涩,老妪很是感动,却又不想拖累她,只得三番五次劝她嫁人,可她就是不答应。
毕竟,云檀尚自年幼,虽然家庭不幸,却从未真正领教过龌龊的人事,她没有被男人骗过,亦没有遭歹人陷害过,所以她傲骨尚存,坚定地相信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在困境中生存下去。
待她当了一个多月的跑堂后,发现月钱依旧不够开销,便开始想其他法子。
有天,老妇人从床底下抽出一个木箱,让云檀来看。
箱子里是一袭火红的嫁衣,老人说那是她出嫁时穿的衣裳,虽然样式已经老旧了,但料子的质地很不错,问云檀要不要,云檀想了想,问她能不能改制,老妇人答‘能’。
于是她带着这身嫁衣,跑去一家裁缝铺子,要人把它改成一条舞裙。
裁缝店的店主是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她对谁都一模一样地热情周到,笑容温暖得像要把客人的心都融化了似的。
云檀偷偷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甜甜笑着走上去,热情地夸赞了一番老板娘的妆容,说自己喜欢极了,能不能向她请教如何梳妆打扮。
妖艳的老板娘被夸得飘飘欲仙,立刻笑容满面地答应了。
云檀很快便学会了如何化一个浓艳的妆,她换上了嫁衣改制的艳丽舞裙,脸上蒙起一条浅红纱巾,又想起朵雅公主留给她的一堆小玩意儿里有个花哨的铃鼓,从前她觉着它廉价,一直都没有当掉,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少女换好装,站到一面陈旧的铜镜前,她摇起铃鼓摆上几个柔媚的舞姿,尔后又绽开舞裙,旋转起来,同时回眸冲镜子里的人儿顾盼了几眼。
镜中的少女散发出一股艳俗的美丽,云檀非常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抚了抚云髻,装出一副意态疏懒的样子,转身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少女白日里在酒楼中给人端茶递水,晚上便跑到最热闹的街衢上卖艺,她的舞艺虽然算不得精妙,却足以迷惑人心,街上的看客很快便围成了一个圈,时不时抚掌叫好。
云檀瞥见人群西南角立着三两个锦衣公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他们年方弱冠,显然是涉世未深,竟将舞者用脂粉堆砌出来的美貌当成了人间绝色。
少女心下明了,她殷勤地向他们抛去几个媚眼,教他们傻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受宠若惊的微笑。
一曲舞毕,她摇着铃鼓求看客们打赏,碎银铜币像雨水似的落进了她的鼓中,待她走到那几位贵公子跟前时,他们竟是慷慨地取出了一整锭银子放在她的铃鼓中。
云檀顿时喜上眉梢,她后退一步冲他们盈盈一拜,又故意抬起眼睛卖弄风情似的瞟了他们几眼,他们头脑一热,慌忙俯身作揖还礼,仿佛她是个高贵的公主而不是低贱的卖艺女,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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