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院落措置于群山之间,四面峰峦叠嶂,林海涛涛,约莫一箭之地外有一片桃花林,但见落英飘洒,灼灼芳华,方圆百里皆是青山碧水,春光骀荡,清幽淡远的意境仿若名士佳人的隐居之地。
“你们想干什么?”
云檀被关在一间木屋里,那个穿着蓝缎长裙的妇人走进来坐在她身边,她一脸疼惜地瞧着她,“看你这脸蛋被打得呀,听阿姐的话,别理那个混账!”
云檀避开她的手,冷冷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教你怎么赚银子。”门外走进来另一个年轻的少女,她讲话的声音懒洋洋的,尾音拖得很长。
“赚银子?”
云檀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原来这幽静的院落竟是个贼窝,男主人就是那个赌棍,他输光了身家,干脆做起了偷蒙拐骗的行当,时日久了混出一些名堂,道上的人都管他叫‘黑鼠’,那蓝衫妇人则是黑鼠的姘头,大家喜欢喊她‘蓝缎阿姐’,至于另一个皮肤黝黑的俏丫头也是她们的同伙,名叫‘柳丝儿’。
蓝缎阿姐热心地劝导云檀,说她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现下没了钱财再要谋生太难,不如跟他们一起干,他们会在暗中接应她,一旦发了财,大家便共享富贵。
云檀听罢,不言不语。
自从离开了上颢,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其实生逢乱世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何必在乎什么爱国忠贞之情?如果她没有离开他,起码现在衣食无忧,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偷鸡摸狗的地步。
少女低下头,露出悔恨的神色。
不如找个机会回去吧?这个念头像流星一样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她该怎么面对他呢?难道低声下气地对他说,“我因一时义气而弃你远去,如今颠沛流离,穷困潦倒,深知独活不易,还望你照旧锦衣玉食地养着我,前程往事咱们一概不计。”
若她当真这么干,且不说上颢会否瞧不起她,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云檀紧咬银牙,飞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丝儿见她不答话,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她的个头没有云檀高,却总喜欢用居高临下的神色看她,“喂,我问你,你有过男人吗?”
云檀一愣,没明白她想知道什么。
只见柳丝儿附到蓝缎阿姐耳边,轻声笑道,“她若是个没开/苞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云檀大吃一惊,她羞红了脸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事我是宁死都不会干的!”
“哎呦,听这小贱/人胡说!”蓝缎阿姐连忙好声好气地解释,“咱们用不着你真刀真枪地上阵,只要做做戏便成了!”
“做戏?”她心下疑惑,带着一脸戒备问道,“怎么个做戏法?”
蓝缎阿姐凑到她耳畔,如此如此地细讲了一番,她总算明白了一个大概。
原来他们要她做诱饵,扮成落难千金或独行贵妇引一些富人上钩,然后将他们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趁机拿他们身上的值钱东西。
云檀断然拒绝,“我可以给人当下人使唤,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绝对不干!”
蓝缎阿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腾地站了起来,“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好心关照你,你却是拿乔做作!”
说着,她伸手抓住少女的头发,高声大骂,“小泼/贱/货!既到了我这儿,往后就是在老娘手里过日子,少给我装模作样的,今日非得让你尝尝厉害不可,黑鼠!进来!”
那高大的滑头似乎就在门外,此时他笑眯眯地走进来,手中拿着麻绳,复要将云檀捆绑起来,云檀拼命反抗,可她那点力气跟小猫差不多,哪里抵敌得住?
很快,黑鼠便将她双手绑在一块儿,吊到梁上,蓝盾阿姐取出一条细鞭子来,走到她跟前,云檀惊恐万分,却被塞住了口,不得叫唤。
蓝缎阿姐不打她的脸,却挥起鞭子尽往她的身上抽,一口气连抽了十几鞭子,痛得云檀心胆皆碎,却也只能咬牙忍住,闭目垂泪。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一个人要维护尊严是多么艰难的事,她的自尊不允许她以一个亡国奴的身份留在上颢身边,可独自飘零又谈何容易?
他曾对她说过,世道凶险,像她这样的姑娘是很容易被人毁掉的,那时她不明白,如今才有了切身体会,可惜为时已晚,她堕入火坑,爬不上来了。
云檀又被狠狠抽了几十下鞭子,终是耐受不住,拼命地点头,示意自己愿意服从。
蓝缎阿姐这才将她放了下来,取出塞口的帕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好姑娘,这才识趣嘛,不过我先警告你一句,你若是想诓我,借机跑出去告官,我可有本事让你连坐,一起吃牢饭!”
“阿姐,我明白,”事已至此,她不得不伏低做小,唯唯诺诺地点头,“不过有件事我得先说明白。”
“何事?”
“我在雍州城的酒楼里当过跑堂,还在街边卖过艺,很多人都认得出我,要我行骗恐怕会被人瞧出来。”云檀虚弱地说着话。
“这无妨,咱们不在雍州城干,咱们去皇城,那里的油水最足。”蓝缎阿姐立刻像换了一张脸一样,笑得格外亲切。
云檀的脸色顿时由苍白变得惨白,如果在皇城里遇见了上颢怎么办?她宁可死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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