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望着远处救他性命的将领,宛如见到了亲人一般,他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悲恸,大声哭喊着,嘶吼着,声音沙哑得仿佛嗓子已经裂开,“他们都死了!他杀了他们!是苏涵!都是他干的!那个畜生!”
上颢听见他的话,马不停蹄地冲向沙丘上的宁襄王。
苏涵贵为皇族,即使犯了谋逆之罪也该由皇帝亲自处罚,这是雩之国皇室中不言而知的规矩,然而上颢此时已经顾不上坚守什么准则了,他单枪匹马,往来冲突,几乎是逼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潜能猛攻狂砍,在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苏涵见他追风逐电般靠近,手持硬弓,连放三箭!
上颢舞起长刀,将它们尽数拨落,宁襄王身旁的两名牙将见状一左一右,骤马杀来,军人全然不惧,他加快了奔马的速度,举刀相迎,借着奔马的速度冲开二将。
沙岗上的随从见了大惊失色,他们喊的喊,逃的逃,唯独苏涵毫不畏惧,他嗤笑了一声,中气十足地高喝道,“怕什么!上颢区区一介武将,怎敢动我苏氏皇族!”
话音未落,他一提丝缰,竟是亲自纵马迎敌。
可惜,苏涵料错了。
上颢看见他丝毫没有无从下手的犹豫,当时两骑相向而来,速度宛如风驰电掣,宁襄王的个子很矮,交战时不得不仰面对敌,他看着上颢的战马越奔越近,忽然发现对手狡猾地占据了高处的地势,让自己显得更加矮小起来。
宁襄王心中一慌,然而只是稍一愣神,对方便已近在眼前,上颢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微微弯下腰,苏涵一愣,忽然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眼熟——对了,他方才不正是这样杀了城主南岳的吗?
苏涵的背脊蓦地一凉,紧接着便是脖子。
上颢的表情相当镇定,他越是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表情越是镇定,只见他挥起手中的战刀,从一个最致命,最容易着手的位子砍进了宁襄王的脖子,然后轻轻一带,苏涵的头便掉了下来,滚落在肮脏的泥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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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戚戚然降临,冰冷的细砂在脚下翻滚,蜿蜒。
受了重创的古城依然巍峨庄严,一轮明月高悬在深蓝色的天庭上,阵阵轻风拂面而来,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血气。
苏涵一死,全军有如散沙,四处溃退,有些自觅出路,有些遭受俘虏,等候发落,城外的百姓由一支骑兵分队引回,不到五万人马如今只剩下三万出头,于城外就地扎营。
疲于奔命的将士们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不少人几乎是一躺下便睡着了,剩下一些精神好的坐在篝火边喝酒,或是找几个妓/女厮混,有些人在这时候是很需要女人的,就像吃了很多辣菜定要喝一杯凉水一样。
篝火边浓郁的酒味和烤焦的兔肉味让上颢闻得有点恶心,两个中郎将和几个校尉围坐在一起高举着酒坛子骂骂咧咧地拼酒,城里的一家酒坊没人要了,他们闯进地窖,发现里面藏着许多陈年老酒,当即兴高采烈地搬了几桶出来。
“快快!瞄准了!”一个小将把酒坛往高处一抛,然后另一人立马对准它放了一箭,坛子里的酒顿时喷得到处都是,几个军官们大笑着狂冲过去,仰着头张开嘴直接接着,浑身上下立刻都落满了酒水。
一个喝多了酒,坐在篝火边冲小兵诉苦,他又哭又笑,“真没意思呀,杀了那么多人,造了那么多孽,混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伍长,手底下只有五个人,活大半辈子大概也只能是个百人将,永无出头之日啊!”
“怎么着?你还想当将军了?”陪戎副尉常岄走过来冲那伍长笑了笑,然后冲上颢抱拳一礼,上颢示意他坐,他便坐到了火边。
常岄是个清瘦颀长的年轻军官,比上颢年长三岁,生性温和,平易近人,他的父母都是读书人,因家道中落,他才不得不弃文从武。
躺在篝火边睡觉的庞凌这时候坐起身来,常岄吓了一跳,夜里黑乎乎的,他原本当他是块巨大的石头,庞凌冲他笑了笑,拿起脚边的酒壶喝了起来。
这场仗打得相当惨烈,能活下来的都是死里逃生,仅剩的三万人马中大部分都是伤兵,好在叛逆已除,他们不必继续担惊受怕。
三名军官静静坐在火边休息,他们都疲惫不堪,谁也没有说话,只想烤烤火,喝些烈酒取暖。来来往往的小将看见他们也没有拘束,大家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再冷酷的军官此时此刻也会变得容易接近一些。
边塞的流莺发现了做生意的机会,开始在军营外走来走去,一旦被人相中,就跟着他们进帐子。
一个身段高挑的女人刚从一间帐篷里出来,她穿着袒胸露臂的裙袍,看见篝火边的军官,便走过去将衣衫撩了撩露出光滑的肌肤,庞凌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走开,于是她只好耸耸肩,另寻目标。
另一堆篝火旁,那个喝醉的伍长依然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上颢坐在原地似听非听,这人抱怨的无非是军中晋升之路太难走,没有高门士族撑腰,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出头。
其实官位就像镣铐,位置越高,它勒得越紧,尤其是行军打仗。
身为伍长只要应付五个人;当百夫长管好一百个人就足够了;而将军呢?将军掌管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他的每一道命令,每一个决定都会牵扯千条万条的人命。
或许有些野心勃勃的军官一心想要指鹿为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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