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豪从洗心池里上来,木然地接过侍女递来的大毛巾,披在身上。
在池里的时候,他近乎麻木了。到上来的时候,才真正地感受到痛苦,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
募地,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入口处的栏杆外看去。在那里,一身火红衣服的烈霓凰静静地站着。
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身体上的痛苦以及心中的激动,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施以下属觐见上官之礼:“参见烈尊使。”
烈霓凰淡淡地说道:“你已经是青龙副使了,对我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我也受不起。”
陆天豪一窒,说道:“即使是副使,在烈尊使面前,也还是下属。”
烈霓凰哈的一笑,“你不是想追求我么,在我面前,老摆出下属的姿态,不能平等论交,怎么追求我?”
陆天豪呆了。不只是对这话无法回答,更为着面前这个女子,在阳光下如此明媚的笑容而惊艳心动。
陆天豪的无语以及他眼中的惊艳之色,让烈霓凰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去换身衣服,我们进城走走。”烈霓凰说道。
陆天豪的心砰砰的剧跳起来,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他是头一次从这名女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话,让他的心,瞬间摆脱刚才在洗心池内遗留的痛楚,瞬间阳光明媚。
“那,那你,你稍等我,等我一下。”他磕磕巴巴地说,然后飞也似地跃往自己的往处。由于激动和慌不择路,在洗心池的出口处,他被台阶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的侍者和护卫们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苦苦忍住。
直到陆天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洗心池入口处,才爆发出一阵苦忍之后,更加剧烈的爆笑之声。
烈霓凰安安静静地走到入口处,淡淡地问:“很好笑?”
一名护卫仍在笑着,笑容之中对于陆天豪殊无敬意,“确实好笑,尊使你看他那摔倒时的模样,慌里慌张,就像是饿狗抢屎一般......”
爆笑声突然中止,那护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烈霓凰,嘶声道:“烈,烈尊使,为,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颈间突然裂开了一道血痕。血痕迅速扩大,然后鲜血就像喷泉般涌了出来。他的身体,然后就像一个布袋般重重摔在地上,当即气绝,死不瞑目。
其他正在笑着的护卫和侍女们,个个都像脖子被一把攥住的鸡,哑然无声,惊恐不已。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今后,谁敢再对陆副使不敬,不管他是谁的下属,高俅的也好,陶宗旺的也好,他,就是榜样!”
众人噤若寒蝉,连声称是。
“把地上收拾干净。”嘱咐了一句,烈霓凰施施然地,也离开了洗心池。
在道场中间,陶宗旺迎面而来,驼着背,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动心了?”
烈霓凰眉头轻蹙,“我动不动心,跟你没有关系。”
陶宗旺咧着嘴一笑,说道:“童贯去了济州,高俅去了京师。教主受了伤,在这信州道场闭关,安危只系于你我二人之手。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要自乱阵脚,给镇魔殿的人以可乘之机。”
“我乱什么阵脚......”
烈霓凰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眼见得陆天豪已经收拾停当向这边奔来,便不再言语。
“陶尊使好。”陆天豪向陶宗旺见礼。后者咧嘴一笑,点头示意。
两名侍者牵来两匹混有魔兽血统的鳞马,陆天豪与烈霓凰上马,向信州城疾驰而去。
“离陶宗旺远一点。”离开道场范围后,烈霓凰终于开口说话了。
“为何?”陆天豪问道。
“高俅虽然奸滑,也总还有隙可循,意气生事。”烈霓凰说道,“可是这个号称九尾龟的玄武坛主,我总是琢磨不透他。每次跟他说话,总觉得他的言语中有无穷的机锋。”
她脸上现出淡淡的忧色,“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哪一天,被他卖了,或者都会对他感恩戴德。”
“我省得这事,尊使放心。”陆天豪说道。
听他还在恭敬地说着尊使二字,烈霓凰白了他一眼。
离信州城靠得近了,路上行人渐多。出城的行人言谈中多在提起两件事,一是端王爷到来信州之事;二是风云栈的少主人大闹花蛇帮解救数十名孤儿之事。
听到风云栈少主人几个字,陆天豪不禁喃喃地说道:“是他么?”
“那个小子,是你的朋友?”烈霓凰问道。
此时已抵城门之下,二人下了马,牵马,缓步入城。
“恩。在七年前,我们就认识了。”陆天豪说道,“他是济州府人,我是开封府人。我们一同到了洪太尉府内听差,给府内干些养马打扫的杂活。他这人不错,很讲义气,也很有志气。”他悠然想到了往事。
“这么多年来,我就交了他,一个朋友,一生的朋友。”他加重了语气说。
“就他一个啊?”烈霓凰轻轻转过头来,“那我呢?”
二人这时,刚入得城来。上午并不炽热但却明媚的阳光,堪堪越过高大的城门楼子,辉煌地洒在她美丽却稍显苍白的面容上,异样的神采,让陆天豪看呆了。
“我不是你的朋友?”烈霓凰再度发问,隐然声音中竟然少有的女儿心态。
陆天豪只觉得心头剧跳,喉头发干,怔怔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好吧,我们莫不如去探望一下你那位,那位一生的朋友,然后再去府城灵兵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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