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着头看她,问:“你这算不算约我?”
她也侧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算是吧!”
15
中午时分,何绍棠忙完医嘱,从icu病房出来,问我,“饿吗?”
我揉揉肚子,说:“饿死我了,早晨没吃饭。现在看谁都像包子?”
何绍棠抿着嘴乐,“肉的,素的?”
“冯主任有啤酒肚,是肉包子,您的曲线动人,是素包子。”
“呵呵,净瞎扯!”何绍棠拿着病房记录本在我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走吧,带你去吃一顿。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关键是快。我记得离医院不远,有家自助餐馆,咱们去那里吧。不用等着上菜,想吃什么自己就拿什么,多好!”
“好吧,那就去吃自助!”说话间,何绍棠脱掉了白大褂,换好了外套。
我俩来到自助餐馆,我抢先一步买了两张餐劵,递给何绍棠一张。
“这是干什么?说好了我请客!”何绍棠不接餐劵。
“这次我请您吃自助,下次您请我吃海鲜,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说着,我把餐劵塞到她的手中。
“好吧,下次我请你吃海鲜,海鲜城的醉虾挺好,下次带你去尝尝!”
“说话要算数!”
“当然!”
我俩拿着盘子去盛菜,我捡了一大盘的肉食,何绍棠捡的都是素菜。找了张干净桌,面对面坐下,我对她说,“师傅,知道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什么?”
“扶着墙进来,扶着墙出去!”
“哈哈,”何绍棠大笑,“你净是歪词!”
“怎么是歪词,这是实话,我们一定要把饭钱吃回来,不然就亏了!”我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一定要把饭钱吃回来!”何绍棠被我忽悠得来了精神。
开吃……
头两盘菜,我还能保持一点绅士风度。吃的兴起,什么也顾不得了,捡起菜来,把盘子装到满满的。半个小时后,何绍棠放下筷子说,她已经吃饱了。之后,看了看手表。
见此情形,我也放下筷子,言不由衷地说:“我也吃饱了!”
“没事,时间还早,咱们不要着急回医院。你放心吃吧!”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再捡一盘吧!”
她笑着点头。
过了一会儿,我说,“那个,我再去捡一盘!”
过了一会儿,我说,“那个,最后再捡一盘!”
过了一会儿,我说,“说实话,我还是没吃饱,还想再去捡一盘!”
“哈哈哈哈哈……”何绍棠笑了足足半分钟。笑过之后,她才说,“刚入科的实习大夫,遇到第一个死去的病人,心理多少会有些承受不住。今天带你出来吃饭。初衷是想开导你一下,不过看你的食欲,不像是有心理压力的样子。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看您说的,我怎么没有压力,那位老人的面孔总是在我眼前浮现。”
“延飞,你知道吗”何绍棠仰头望着天花板,沉默良久,才说,“现代医学的目的是让那些原本应该归西的人活下来,虽然阎王爷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他们。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医治,但是最终结局怎样,一定要泰然处之。否则,有一天,你的心理会崩溃的。”
16.
“话虽如此,但是眼睁睁地看到病人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的不好!”
“哎,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何绍棠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枕在脑后,说:“记得我刚当实习大夫时,遇到过这么一个病人,她是个得了胰腺癌的农村老太太,六十多岁了。她儿子非常的孝顺,每天给老人喂药,梳头,洗脚,把护士该干的活全干了。
做过一段时间的常规治疗,效果不佳,主治医生把老人的儿子叫到办公室,对他说,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后果不堪。
那人问,做了手术,就能把病治好吗?
主治说,做了手术,不一定活下来,不做手术,必死无疑。
那人问,要多少钱?
主治想了想,说,手术加术后调理,大约要十万块钱。
那人沉默了好久,说,大夫,你等我几天,我回家去筹钱。
之后,他替母亲交了十天的住院费就离开了,可是,过了两个星期也没有回来。医院催缴住院费,老人说等她儿子回来就交。好多人背后都说,那人跑了,不管他母亲了,不会再回来了。又过了三天,医院通知,再不交钱,就把老人赶出医院。
这时候,老人的儿子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穿了一身很破旧的衣服,背着一个大编制口袋,回到病房马上给老人梳头,洗脚,照顾一番。护士通知他,如果再不交住院费,就要让他的母亲离开医院了。那人背着编制口袋来到缴费处,倒出整整一口袋钱,有一百块一沓的,五十块一沓的,十块钱一沓的,还有许许多多的零钱,会计数了半个多小时,那是将近十二万块钱。那人用袖子擦擦汗,说,给我娘做手术吧。回到病房,继续照顾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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