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均臣与裕元送玻璃到江南所,回来时他们电车至南洋桥跳下。裕元指着前面的大生饭店说:“我们去走走。”当他们走到大生饭店时,只见几个霓虹大字显显发光,饭店旁边有几只鬼影重重。均臣方才觉出,原来这是赌窟。入内沿弄口处有当铺点心摊及收香烟的店,据说因为里面有茄立克、三五牌或白锡包香烟送,赌徒们赌负时就拿了出来在这里随手卖掉的。进窟内,真是瘴气腾腾,许多男女或打大小或打牌九,拥挤一堆如小山一般。裕元立于一小牌九处,他随手就打,均臣也扒上去看。庄家全是广东人担任,只见庄家先把三十二张牌推洗,再用小摇缸摇出二粒骰子点数,按次序分发每门二张牌,与庄家比胜负。均臣看了不觉一股怒气往上冲,他觉得如此罪恶之场所与阴间何异,这些醉生梦死的赌徒将来就是盗贼。他忙叫裕元快走,裕元打了三﹑四下只好在均臣的威逼下,恋恋地出来。出来后,均臣跌足大发牢骚。裕元承认,他新年来了二次共负千余。均臣跳脚道:“哈,原来之前说负二百元实是妄说!”
裕元誓之再三:“今天是赢了一百五十元,此后永不去了,绝迹了。”均臣的诚意相劝,不知有否功效,不过是友人无故堕下,不忍坐观,均臣希望裕元说的是真心话。事后均臣在日记中写道:“上海的黑幕已可见一斑,地方官吏竟死人不关只要有钱进账。一面防止盗贼,巴不得叫人人做‘好人’,可是赌窟在大街面口竟可明目张胆而为之,殊之可叹,不知多少青年男女断送一生于斯地也。”
三月十二日是孙总理逝世纪念日,这天天气暖热得很,均臣只御单衫一件外加短衫一件。春风袭人,很使人软绵绵的。均臣与锦华到栈房去车保温器,回来至二白渡桥时,巡捕令他们停止前行。锦华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不问青红皂白地大声叫道:“这里又不要派司!这要什么派司?要到捕房?请去!”
捕说:“你为什么这样神气,我问你派司,你这车子根本不能装货的。”锦华出示江南所派司在捕面前一晃又藏入。捕大怒,锦华还唠叨不已,捕遂赏以老拳火腿交加。锦华尚不知好坏仍与人讲理,捕更打重,并说非到捕房不可。均臣马上与捕讲情,捕初不肯,均臣忙叫锦华出洋十元,锦华竟也不肯,似乎巡捕错打他这个“海军部特派员”似的,应罪该万死,其态度令人可笑可怜。巡捕有三人,均臣与之温和而谈,并代为抱歉。众捕说:“你这孩子很好,我们看你脸上就放了你们去吧。不过这小子实在太没礼貌,就是大家到行里是非罚洋不可呢。”
均臣再三道谢并促锦华归,谁料锦华尚迟之,似乎还要扎面子。捕说:“那就让他在着吧!”均臣又促之,捕即捉其臂说:“现在你那能?默然地走了吗?”均臣叫锦华道谢,他仍不肯屈,均臣又与捕打招呼,捕最后说:“看你面,放了吧。”一路上,锦华一直在嘟囔着,均臣根本不想理这位十三点,只觉得此事可笑之至。
回来后,葛先生又叫均臣去给陆先生买金鸡纳霜丸二十五粒,但此丸到处售罄。后至英法药房才寻到,但每粒一元八角,与去年竟涨价倍余,可知此物又作囤户之目标了。今天阳光很强,被晒得很热,均臣在二马路江西路的天主教堂的一方草地上躺了一会,才懒洋洋到陆先生处去。至陆先生处,
陆先生正在“通五关”[2],见到均臣便说去宁波的行李已预备起来,师母顺便叫均臣将箱子扛下来。扛完箱子,均臣就对陆先生讲了刚才在二白渡桥的事,陆先生听了,笑了笑说:“你们在店师兄弟该和睦。像锦他笨亦须让他。”
均臣说:“近来我与炳仁二人轮流洗饭碗等,而且工作亦同作,锦不肯动亦不去管他,不过他的行为是卑鄙的,令人很不能下气。”陆点头又说:“你们在店当然样样好再好没有,如你们有机会到外面去,店中当然亦帮你们忙的。”均臣也点头称是,临走陆先生又叫均臣帮他买杏仁二斤,顺便到悦来南货店去轧户口糖,每斤四元七角。
年前店中大家合股买的罗丝终于出手了,葛先生说是要出洋五百与大家作外快。他们已赚好几万,大家费了不少力,这也应该的,否则下次他也难再并资。葛先生分给赵先生二百元其他三人各一百元。分了钱,均臣就至义大公司车火酒及中新柏油胶等送至海关,他们将火酒六听隔在其间,火酒听上还贴了中国泡力水的纸头,幸能掩过巡捕眼光安全抵目的地。这段时间,海关巡捕经常故意找麻烦,如上星期均臣陪同恒昌行的李先生送火酒到海关,恒昌行将火酒藏于空箱内,上面再盖空箱,以掩巡捕目光。不料至海关内,守门捕横直要香烟钱,均臣置之不理,捕怒甚,以为此是私运,非给香烟不可。后均臣要将木箱车拉出,也被该捕阻住,说要条子。幸恒昌的李先生对捕说:“等会儿将条子写来。”
此捕始让车出。路上,李先生跟均臣说,另一天,泰兴行送来洋干漆,也被门捕用物捅了一个洞,漏了半磅。大家没办法,求助于五金行会,由理事龚先生出面告主管海关巡捕的“三大队”,要将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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