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说进入疫区,最早就应该是他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么!”大郑说道。
“可他们的能耐,确实不如专业大夫,简单验伤初步治疗还行,真到了专业治疗和疫病防控,还得是专业的经验丰富的大夫。”老陈说,“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但事实情况就是如此,吴振邦拉来的那支队伍,一直以备战的后勤保障为主要方向,你要在战场上打断胳膊打断腿,甚至是中弹受了重伤,找他们,他们给你接吧接吧缝吧缝吧,能保证控制伤势尽快恢复战斗力,个个是创伤治疗的高手,但你要说更高深的学问,他们还真是不行!”
老陈这话一说完,已经醉到五迷三道的陈刚有了精神,他抬头看了一眼老陈。
“对喽,你要说我是专程来找你们喝酒的,也对,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成,我今天是为了我的‘本家’陈刚博士来的!”老陈端起酒杯,看了一眼陈刚,“怎么着,本家,咱俩都姓陈,喝一杯吧!”
“喝就喝!”刚子说完这句话,身子一栽,溜桌摔倒。
“得,他醉的不行了!”大郑看着陈刚,笑出了声。
033
夜深沉。时值夏末,月夜未央,窗外的草虫叫的正欢。
屋内,陈刚醉卧,鼾声如雷。
我们听着这样聒噪的和弦,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大郑几次抬高音量,想压过陈刚发出的噪音,终未如愿,不得已关上屋门。“放心吧,他就是喝多了,死不了,咱关上门,落个清净。”
“我其实,是想让陈博士出马。我知道他的涉猎很广,托人查了资料,他的专长除了动物学、生物学还有医学,好像还有海外进修的经历。”老陈说道,“其实最能解决这个医疗问题的,不是县医院的那些大夫,他们才见过多少病例啊!真有能耐解决这个问题的,是陈刚博士。”
“老陈你稍安勿躁,这事儿还真得听刚子自己的意见和决定。你也说了,已经有大夫感染了,万一刚子进疫区了,自己是不是也会交待在那里,谁也不好说。”我拦住了老陈的话,“你这个要求,我们谁也不能劝他,万事都得听他自己的。”
“嗯,我知道,我明白,其实这个决定搁谁做,也不好做。夏记者,如果当时科考出发前,有人告诉你,这次科考会出这么大的事儿,你还会来么?”老陈的话,让我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你是个当兵的,国家需要你打仗了,你能因为怕死就不去打仗么?”小刘反问老陈。
老陈腼腆的笑了一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如果我出发前就知道有这些事儿的话,肯定,背着相机的同时,我会多带胶卷,带着高速快门马达,这一来,我就能拍出更多更清晰的照片了!”我说道。
“嗨,能拍几张是几张,遇险,还是先保命要紧。”老陈把我的酒盅添满了酒,示意要和我干杯。
“我当过兵,也上过战场,如今干记者,涉及更多的也是那些一般记者想去不敢去的地方,想采不敢采的题材。说实话,不干记者,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说记者是死亡率第一的职业。这个职业真危险,真他妈刺激!”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玩儿的就是心跳啊!”
“这回这个经历你打算怎么写?”老陈不顾小刘、大郑和郑勇,又把我酒盅里的酒添满,说了句极没有人情味的话,“其他记者都死了,你这回可以说,拿到了独家素材。”
“怎么说!”我拿眼渺了老陈一眼,把酒杯往前一推,不再喝酒,“我想好了,这回即便要写,也要在我供职的报纸上,分别署上那几个已经遇难的记者的单位和名字,不同的是,他们的名字要用黑框框上了。姑且算是我帮他们完成的,最后一部新闻作品吧。
“唉!你说的对,我这话说的有些没有人情味了!”老陈马上调转了自己语境里的感**彩,“夏记者你是用笔写新闻,他们那些遇难的,是在用命写新闻。”
大家没有人再说话,因为大家都听到了,院外的小径,传出戚戚促促的脚步声。
一个声音不嘹亮,但足以穿透静谧的夜色。
“这是郑勇家么?郑勇?你们是和夏记者在一起么?”
大郑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回头叫我。
老陈已经因为酒力不济,醉倒在桌前,趴在桌面呼呼睡去。
“夏记者您好!”在大郑家院门口叫我的,是个穿着军装,年岁不大的小兵,他朝我敬了个礼,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是吴振邦政委的文书,这是我们吴政委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是介绍信。”
我接过信封,和大郑对视了一眼。
小兵离去。
回到屋里,我们对坐无语。
短短片刻,老陈因为醉意,睡的嘴角流出了明亮的口水。
大郑的弟弟郑信,端着一大盆热乎乎的疙瘩汤回到席前。
我撕开信封,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信纸上还是那个熟悉的潦草的字体:
“提防老陈此人来历不明切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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