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直到歌舞完毕,季柏也仍没有来。
安平面色如常,她自小在众人簇拥下长大,对付如潮水般不断涌上来的公子们自有一套,始终温婉雍容,不疾不徐。云斐左手边的公子上去了又下来,坐回来跟他聊天:“云大人怎么不去敬酒?”
云斐微微一笑:“一会儿再去。”
“云大人看得开,一点都不急。你瞧瞧上面这些人,”他指了指环绕在安平周围的几位公子,“都是想着在公主身边多留半柱香,同公主多说几句话的人。我方才只同公主讲了句贺词,就被人截断数次。”
云斐笑了笑:“公主令人心仪,有人有想多待些功夫的心思,自是不可避免。”
对方道:“可是有什么用呢?听说前几天,公主在家宴后,已经同圣上提起了季柏季大人,这旁人哪里还有戏?”
云斐晃了晃酒盅,笑问:“圣上的态度如何呢?”
“未听说有怒色,但也未当面应允。不过公主从小到大,进书堂建公主府屯集卫兵,圣上哪件没有应允过?季家又是满门清白忠烈,想必成亲之日也是不远了。”
待几位公子散去,安平面色便有些冷了下来。垂着眼盯着手中一只空酒盅不动,微微神思不属的模样。又过了片刻,她唤了名侍女近前,手背拢在嘴边吩咐了几句,又挥手令她退下。
侍女行色匆匆地在花草之后穿行,走去的分明是园子的宫门方向。云斐望了望天上月,时辰已经不早,他吩咐过那名女子至少要让季柏留在夕阳西下之后,可若是季柏还有一丝念头记得今日还要赴约安平的生辰宴,就可能再过片刻便回来了。
云斐往安平的位子走过去,恰逢另一位年轻公子退下来,两人四目相接,对方冲他笑了笑。
那是户部宰相家的二公子,去年刚刚考中探花,今年刚刚从郊县调回礼部,负责外交接待事宜,据说脾性温和,进退有度,颇得圣上好评。
云斐也笑了笑。待那位公子彻底走开,才上前挨近安平的桌案。安平又在摆弄手里的酒盅,里面只薄薄一层酒,被她反反复复摇晃着折腾。
云斐连叫了两声公主,安平才回过神来。
“公主看起来有些不乐。”
安平扬了扬脸庞,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又是花好月圆夜,这么多青年才俊都陪伴在这里,我为何会不乐?云大人识人的本事不好。”
云斐缓声道:“也许公主今日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总觉得公主今晚比之前健谈许多。与我解释的话也格外多一些。若是搁在往日,公主也许只会说一句,‘云大人眼拙了,我从未不乐,’便就此揭过了。”
安平不冷不热看他一眼:“我难得今天生辰,也要被云大人几句话搅得心烦。云大人若是还有这种话要说,出园右拐,直走三个街口去那里说,好走不送。”
“臣无意冒犯。只是玩笑话,公主请勿当真。”
安平冷冷看他。
“方才看其他公子来与公主敬酒,似乎个个都有一手好本事,使得公主笑意不绝。只是在下口拙,无法如他们那般伶牙俐齿,两句玩笑话也要使公主郁郁更甚。”云斐笑微微着说,“然而恭祝公主万事如意,此生长得欢颜的心境,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敬公主一杯酒,愿公主一世安乐顺遂。”言罢举起酒杯来。
安平幽幽瞅了他一眼,终是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而后抿了一小口。她同每个敬酒人都几乎是这个分量,只是积少成多,也有了薄薄的一层醉意。安平默不作声瞅着云斐把杯中酒一口饮尽,忽然间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就抿出两滴浅浅的酒窝,嵌在脸颊上,像是悄无声息蔓出的两支香橡,霎时秾艳得不可方物。
安平慢条斯理地开口:“云大人,我来同你说一说方才其他公子在我这里都伶牙俐齿了些什么。他们虽然技巧各异,不过归根究底,都是来探问我的婚事的。仿佛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选中他们之中的一个,然后请父皇准许,自此相夫教子,了此余生了。就像我大姑姑,纵使冰雪聪明,手眼通天,最后也不过这个出路。他们这些年轻公子,目光无非如此,心境也不过这般。云大人口口声声说与他们一致,怀的居然也是这种心思么?”
“……”
安平仰着脸,盯着他:“云大人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呢?”眼珠黑白分明地转了一下,又笑一下,忽然间有些软语温言的意味,“云大人……真的有这种意思啊?”
云斐垂着眼睛看她:“听公主的意愿,似乎想要的并非这些。那么公主以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安平继续盯着他:“云大人还没回答我的话,就反问起我来了?”
云斐字斟句酌:“我希望公主不要这么想……”话未说完,看到方才退下的那名侍女又匆匆走过来,同安平耳语片刻,安平拿住酒盅的手顿了顿。
她低声说:“知道了。你就说请帖上写的时辰已过,请他回家就是。”
待侍女退下,安平自顾自倒了满杯酒,端到唇边又停住,重新放回桌上。她掐了只葡萄捏在手中,圆润润的紫色,衬得手指愈发白皙纤细。
两人都有些沉默。过了片刻,安平道:“我方才与云大人说了些什么来着?”
云斐端详她的举止,道:“公主问我,我是否也同其他公子一样,怀着求亲的心思。”
安平哦了一声,平平道:“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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