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它!”耳边一声呼喝,年轻人几乎觉得天地颠倒了过来,早起勉强咽下的粗粝饭食此刻几乎冲至喉咙口,眼泪已经滚了出来,正待张口大呼,忽地天地正了过来,他脚下一软,未及瘫坐在地,早有人将他拎了起来。
“樾之你驾得好马!”李璘的目光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李璘你——”名为樾之的年轻人一番奔驰,此刻上气不接下气,只站在原地气喘,秀气的脸上是掩不住的一片红潮。
“当真。你这马虽不是万里挑一的名驹,也是难得的好马了。”李璘掏出块松子糖来,喂给兀自咴儿咴儿鸣个不休的骊马。
“李璘,你这是消遣我!“樾之喘过气来,涨红着脸大吼。
“我不过看你无趣,小公子一脸愁绪倒像姑娘思春了。”骊马对他放松了戒备,吧嗒吧嗒地嚼着糖,李璘捋着马背。背后众兵士的哄然大笑又似贴地雷般滚了过来。
“你——”樾之胸中千言翻滚,却涨红着脸吐不出半个字来。“我算服了你!”
此时骊马嚼完了嘴里的糖,便向立在旁边的西海马聆风凑了过去,聆风只是盯着来者,露出警戒的眼神,威慑地喷着响鼻儿。李璘上前牵过聆风,抚一抚它的颈跨步上马,樾之也爬上马去。两人重又并辔徐行。
“看你一人,就知道你们御林军不过是斗鸡走狗轻薄儿。不过刚刚你那两手,倒有点大将风度。“李璘侧目斜了他一眼。
“见笑了。我也知道御林军不过玩笑。都是太平闲人。”樾之点头承认,面色并不恼。御林军名号虽响亮,不过平日就在皇城内无事可做,又多是世家子弟,闲来不免斗殴滋事寻花问柳,这几年越发连京畿卫都不如了。“家父不准我再读书,寻个武职,没想得到了这儿来。”
樾之是清河崔氏出身,年未弱冠,在御林军领了六位裨将闲职,每日却只在奇书轶事里费精神,甚至校场中亦偷偷携带书卷,同侪多笑称其为“崔蠹”。
“瀚海周三千一百六十里,目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崔樾之诵着书中文字,不由放声大喊,“这等景况,文字万不可及啊!”
“凭你的文字大约不可及。”李璘闻言低笑。
“纵马万原,放歌九霄!”樾之仍在狂啸。
“你这豪情,留与将来吧!还得戍上两年。”李璘笑,“除非再叫令尊把你买回去。”
“你这等盼望瀚海,莫非在瀚海关藏了个女人?卫戍两年,还不把西京女子的心想碎了。”樾之一通大喊后,语言倒灵活了起来,又待开口攻击李璘,不防咻地一声一道鞭梢自面前打过,只好讷讷闭嘴。
“瀚海哪来女人。”李璘斜瞟了樾之一眼,言语轻松,神色寂然无波,唇抿得却越发紧,他举手遥指着地平线上关城的影子,“瀚海关乃我中州门户,一旦陷落,直至连城关千里之间再无险关阻隔,过了连城就是西京。这不是玩笑的地方。所以当年鸣州东山军拼了万人的性命也不肯让睿王自此入关。”
那时睿王得了北境人的支持,才能兵临瀚海关。北境和大秦就此交恶。
“那时我还小,我们家正在凉州。”李璘又道,目光落向远方。瀚海之外,就是他的故国。
“凉州倒是太平了许多年。”樾之见李璘突然严肃起来,想到凉州壁上观的歌谣,“唯有凉州倚柱观”。
李璘摇头:“许多关内人逃难去凉州,有一年城外就饿死了两千多人。凉州城内也很艰难,营里的军士连马料都没得吃,偏那一年北人越过赫连山来了。”李璘不愿再说,樾之虽好奇,亦觉话题沉重,便默默无语。
好天气并未维持多久,秋日漠漠阴云便自天边涌了上来,叠成重山般横亘在地平线上,势如排浪将要席卷天穹。行伍中老兵眼望地平线,纷纷显出焦急神色,新兵则多茫然无措,只觉行军行伍的脚步突然加快起来。
“看此情状,不知今年开战否?”樾之心头隐隐期待。
“北疆已经太平十几年,今年想必也是一样。”李璘随口答道。
军令自行伍前方迅速传来:“恐有风雪,全速前进!全速前进!”
“走吧,今日不到瀚海关,就只能等别人收尸了。”李璘笑了笑,恐吓樾之。
战马勒紧铁嚼,戈壁道上霎时寂静,只余猎猎风声。
六.焚宫之火 西京梦闻录 ( 果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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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焚宫之火 西京梦闻录 ( 果笑 )
六.焚宫之火
【秋猎乃旧时南北盛事。自熙宁时王姬下降,更增fēng_liú会之说。秋猎固前朝一时之盛,今人虽贵多不知矣】
李瑽回西京后才见到自己的长兄。他在秦宫中长大,虽称是皇室宗亲的养子,其实是陇右李氏交付皇帝的人质。如今常见到长兄,他从未与她提及母亲,她不免心头郁郁——母亲牵念半生,至死未能再见爱子一面,而他似乎并不挂念母亲。
“妹妹近来与六殿下交往颇多?”李璟的青色西海马走在李瑽的小马“栗子糖”一旁。
“太后娘娘吩咐六殿下照看我。”李瑽低声答。她未曾想大哥会主动提起此事,不免分外尴尬。在众人眼中,她与宁王几乎到了只求皇上赐婚的地步。
“你可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李璟一笑,“小心驾驭!”
李瑽一笑,似有些怔怔的。言语之间,几支队伍就逶迤笑闹了过来。其中还有几名艳冶美丽的女子,都是骑装打扮,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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