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安定县县令赵正的遗奏,粟邑安定两县被叛贼屠城,赵县令镇守县衙,厉斥叛贼恶行,被数百叛贼乱刀砍死,仅剩其一子一仆幸存。”周处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双手捧给司马衷说道。
“这些叛贼竟如此残暴,实在该杀!”历史上乱华的胡人就爱大屠杀,司马衷本以为能避免,没想到历史轨迹还是没有改变,氐人依然叛乱,依然大肆屠杀汉人,他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过仁慈了?
司马衷翻开折本,仔细看起来,一个县令能够坚守到最后一刻,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至少他没有临阵脱逃,没有跪地求饶。
只有两页的奏折,司马衷硬是反反复复看了近一盏茶时间,时而皱眉,时而点头,一旁的周处陈寓都很好奇奏折上写了什么,竟让皇帝有如此反应。
“原来如此!”司马衷轻呼一声,合上了奏折,露出了笑容。
本来是出于对牺牲了的赵县令的尊重,司马衷才认真看他的奏折,没想到居然有了意外之喜,他终于找出了政令施行不到基层的原因,不是官员们不听旨意,也不是他们故意和他对着干,而是他们也有苦衷。
没有哪个官员不想做好上级交代的工作,不说那些为国为民的崇高理想,做好了政绩对他们本人也是大有益处,因为这关系着他们的官路能否继续下去。
可是总有一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整个国家的政令,甚至是不顾国家的律法,政令难以施行下去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地方豪强。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地头蛇,他们普遍都是有些资产的地主,在某些地方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可是却没有世家大族那样的底蕴,也没有他们那样开阔的眼界,对那些从异地空降而来的县令县长来说,这些地方豪强就是最大的阻碍。
他们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对县令的管理则是不屑一顾,就比如这次暴乱,赵县令多次严禁他们虐待异族奴隶,可他们都跟不知道似的,该压榨的还压榨,该剥削的还剥削,虽然最后他们也自食恶果,全都命丧奴隶之手,可是也连累了全县的汉人。
赵县令也很苦恼,可是他一个没背景没势力的寒门能怎么办?求助于郡守,他也拉不下那个脸,一句“无能”就让你仕途止步,身为一县主官,却管不住那些大户,那就换别人来。
一个小小的县城,其盘亘错杂的势力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除了县令县丞和县尉是朝廷任命外,其他的如主簿、文书等基层官吏都是由当地选拔出来的,这些人多是地方豪强的势力,如果上面的政策对他们不利,他们就各种捣蛋,要么罢工要么做事应付,县中主官对他们的威胁也是束手无策,只得由着他们去。
也有一些脾气爆炸的县令,带着县尉捕快们和那些地方豪强硬扛,结果悲哀的发现捕快大多数也都是本地人,他们畏于大户们的势力,都不敢与他们发生冲突。
这下好了,讲理人家不搭理你,动武吧,人家一个大院冲出数百家丁小弟,你的捕快武侯却都怂得一哆嗦,只剩你光杆司令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徒留笑柄罢了。
很多县令县长就这样陷入了迷茫,谁没有个雄心壮志?哪个官员不想让辖区政通人和?往上辜负了朝廷,往下对不起百姓,不出大事还好,熬到调任或是升迁也算是出了头,可要发生了例如叛乱这样的大事,那就完了,罪责逃不掉了,县令就是标准的第一背锅人。
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就另当别论了,阴密县县令郑柯能力也就一般,可是他荥阳郑氏的身份就是他最好的通行证,别说县城里的地头蛇不敢惹他,就连郡城里的大户也会给他三分薄面,可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又有多少呢?
难怪当权者都要拉拢世家大族,在这个以门第为重的时代,世家大族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招牌,哪怕是家境有些没落的世家,在官场上也是香饽饽,即使他们在金钱方面比不过一些新兴的地方豪强,可是上百甚至数百年的底蕴,让他们就像是名气顶尖的老字号,地方豪强和大户们在他们跟前就会不由自主的低了一等,暴发户和贵族的差距就在于此。
这种全国大范围都存在的问题,也不是一下就能解决得了的,不过发现了问题的根本原因,司马衷就轻松了不少,一个国家,只有皇帝的指挥还远远不够,官员们若是都不为之努力,这个国家便是没有希望的,还好他们并不是与他作对,他们大部分都有着为国出力的念头。
“赵正一封遗奏,道出了基层工作之艰难,于朕解了一大惑啊。”司马衷合上奏折叹道:“临危不退,舍身尽忠,气节亦是可赞,传朕旨意,追封安定县县令赵正为安定伯,荫一子,全国通报嘉奖。”
“陛下圣明。”几人齐声道,对壮烈牺牲的赵县令,他们也都很佩服。
“陛下,几县氐人暴动,恐怕图谋甚大,不得不防啊。”周处有些担忧地说道。
“周将军还不知道吧,上午西北八百里急报传来,两州氐人造反,已经连克二十余城,朕已下令西北军集四州之力全力平叛。”司马衷见他连甲胄都没来得及换,就知道他是匆忙赶回来,而且他不是在兵部任职,所以不知道最新情报也是正常的。
“果然如此。”周处推断确实没错,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叛乱,和以往的杀官抢粮不同,氐人不仅在几州大肆煽动奴隶,还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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