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探着他嘴里的话。
倒是个警惕的。
其实幼清如何能不警惕,他这样突然出现,身量气质与寻常太监两样,问的话又多,若不是她不敢去跨院,只怕立马就要去问问,到底是否真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园门口,幼清大大方方地同他告别,客套话一句不落。
徳昭想了想,抬腿便走了。
事后幼清想起来,同鹊喜和小初子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竟忘了问他的名字,终究不是什么大事,想想也就算了。
府里的人,一时兴起往园子里逛,也不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他是徳昭面前的人,说不定就是徳昭派来监察园子的。
幼清这么一想,心里也就轻松多了。
哪想过了几天,徳昭又顶着人皮面具出现了。
幼清犯愁,这真是跨院的太监随便过来逛逛么?
若是个查园子的,查完兽园定也要查大花园的,她早点知会周大娘一声,大家也好早早做起准备来,没地被上头查出了错跟着遭殃。若不是查园子的……
她一双眸子写满好奇与怀疑,不经意往徳昭身上瞄两眼,不动声色地领着徳昭往园子里去,这一次留了个心眼,问:“敢问公公如何称呼,总这样‘公公’‘公公’地喊着,似乎不太稳妥。”
徳昭怔了怔,竟忘了取名这一茬,想了半秒,吐出两个字:“全福。”
全福,倒是太监里面常有的名字。幼清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全福大人”,眸子里的探究半点没少。
徳昭知道要打消她的疑虑,定要费一番功夫,他心血来潮往园子里来,不过是觉得同她这样子私底下说话有趣而新鲜,没了明面上主仆关系的约束,她在他跟前也就少了许多不安,连带着说话神情都是眉飞色舞的。
生动,活泼,有灵气。
让人禁不住想靠近。
徳昭同她道:“从前我家里也有这么一座园子,虽然不及王府的大,但还是够看的。来这园子,不过想起了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总归是难忘的。你若嫌我烦,大可不必理会我,我刚调到王爷跟前伺候,对内府的事情不太熟络,若有得罪的地方,烦请你多多包涵。”
他这样的人,耐着性子说出这样的话,可想是早就预谋过的,思前想后兜了一番话,叫人看不出差错。
也不怕她去问,来喜那头已经交待下去了,就说有这么个人在跟前伺候,她也问不到什么。
幼清听了后果然打消了疑虑,觉得他半途落魄,本是富家子,奈何世事弄人竟当了太监,比旁人更要可怜几分,心中生出三分愧疚七分同情。
“之前我以为你是查园子的,不免多留了几分心思,你莫往心里去。”她解释着,连带着说话语气都柔了几分。
徳昭摇摇头,也不说话,只专心逛园子。
他是知道府里有兽园的,不过因着他的性子,不爱养猛兽烈禽,差点这一处荒废了起来。
习惯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的人,见了庞大又生猛的东西,总是想着拿刀砍一砍试试。养在笼子里没半点意思,得放出来生龙活虎地,较量一番,定比观赏的乐趣要大的多。
这里养的全是仙鹤鹞子之类,也就只能随便看看了。
这一次,他并未多问,问也问不出什么,她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等下一次再来时,一进园门口,倒没瞧着人,往里走了好几步,这才发现她正蹲在树下,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再走近些,瞧得那只猫似乎受伤了,后腿血淋淋的一片。
她急得焦头烂额,袍裙上都是血,见了他,也顾不上说场面话。
“我不小心崴了脚。”
想是刚刚才发现的这只猫,正准备带它去疗治,恰巧碰着他了,一头是受伤的猫,一头是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倒有些让人为难。
对于小猫小狗,徳昭并未有太多怜爱之感,左右不过是畜生。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宠物。正经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养阿猫阿狗作甚?有那么多需要额外倾泻的情感,倒不如省着点心思放在正经事上面。
像毓义这样,将白哥疼得跟自家闺女似的,他是无法理解的。
然而今儿个见着她这般焦急模样,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睛的光彩也没了,为了一只猫饱受煎熬,仿佛她才是那只受伤的猫儿一样。
徳昭忽地软了心,主动凑近,弯腰小心翼翼抱起那只猫,道:“得赶紧替它处理伤口。”
幼清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帮一把,不敢耽搁,挣扎着起身,也不是不能走,一瘸一拐地带了他往值差的小屋去。
她走得这般艰难,生怕耽误了事,指了前面的路,一味地催徳昭:“你先去,莫管我,入了屋,进门左拐第二个窗台下有个药柜子。”
徳昭想要馋她一把,刚伸出手,又怕她不肯,只得抱了猫往前走。
进了屋,果然有个药柜子,忙地将物什拿出来,细心替那只猫清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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