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原本是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的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故而大臣和太监们都心有畏惧。但这次在苏琬清面前,他不想端着架子,只想好好倾诉一番。
“母后生朕时,只是由昭仪晋为从妃,但生皇弟时,却直接从夫人加封中宫皇后。先皇十分宠爱皇弟,甚至太和殿朝议都抱他在膝上坐,文武大臣三叩九拜,俨然将他当作了未来的储君。而朕呢,只是被打发到军营中犒劳三军,随户部大臣赈灾救济,甚至…到金陵为南楚嘉德皇帝祝寿,朕在这宫中,犹如空气一般,哪里有人注意?”
“后来呢?”苏琬清听的入了神,竟不自觉地问出问题。
皇帝轻笑一声,“福祸不可知。朕那六弟,是先帝和太后的心肝,千方百计地护着,可还是拗不过老天,他平安活了十四年,最后却在青楼染了恶疾,无药可医病死。”
苏琬清只知那位皇子早年病逝,却不知其中缘故,十四岁的年龄就初入青楼,想来品行不端,大概是与先皇和太后的溺爱有关。
“朕四处奔波惯了,在军营中吃住,救济百姓又了解民情,时间久了,自然博得人心。先皇驾崩,也只有朕能承担起大夏祖宗基业。两年后亡南楚,一统天下,想来朕在史书上是能与开国皇帝比肩的吧!”
苏琬清笑着称赞,内心却恨不得撕碎了他。他是够格称千古一帝了,但却是以南楚皇族的覆灭为代价,以她的双亲兄弟姐妹们的死为垫脚石!她岂能不恨!
皇帝说起这一切,脸上是慢慢的自信与傲然,全然没注意到苏琬清眼底的杀气。他站起身感慨道,“如今朕登基御极有十一年了,岁月流逝啊!”
“十一年,皇上登基那会儿嫔妾才五岁呢!”
皇帝老脸一红,两个人相差十三岁是不争的事实,其实他觉得没什么,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显得他跟须发皆白的老皇帝一样,还要占人家年轻姑娘的便宜。他尴尬地一咳,“这算什么,朕酸甜苦辣都尝遍了,知道该怎么疼你!”
说到这里,他头中忽然闪过一个灵光,十一年前安阳也是五岁!他撒癔症地忽然抓住苏琬清的胳膊,直勾勾地盯着问,“你到底是谁?”
苏琬清被他忽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只见他眼底漫开一层层阴骘,她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看来皇帝春选时留牌子的确是因了自己的相貌,那既然认出自己的眉眼,为何又对自己这般好?自己是南楚余孽,不应该被斩杀吗?
她强行平静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心,笑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嫔妾是琬清啊!是您敕封的嘉芳仪啊!”
皇帝回过神来,才觉自己有些失仪,忙整了整袍子,正色道,“没事。”
苏琬清向他身边靠了靠,歪着脑袋看他,眼睛睁的乌亮,“皇上是不是太操劳了?虽说国事为重,也要保重龙体才好啊!”
皇帝品咂出些许关怀的意味,顿时龙颜大悦,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在琬琬这儿,如何叫朕保重?”
他正要抱她,却被她推拒道,“嫔妾还有事情要禀报皇上呢,别…”
皇帝皱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不能待会儿,嫔妾是想为元姐姐求个恩典。求皇上体恤嫔妾和元姐姐的情分,去看看元姐姐吧,她实在太苦了。”
喜怒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皇帝脸色霎时阴沉下来,苏琬清身上不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皇上…”
皇帝本能把她今晚的求情和万寿节宴上帮元杏瑛邀宠联系起来,一时恼怒无比,他百般挂念她,到了她这里成了什么?随时可以推出去卖人情!他抓起案几上的茶盏摔了出去,碎裂的声音惊动殿外侍候的一众人等,李容贵爬进来咚咚地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吼了句“滚出去”,李容贵面无人色地爬了出去。这可不是稀奇了么,以往都是把嘉芳仪当成心肝宝贝供着的,她说什么是什么,今儿怎么好端端地翻脸了呢?
苏琬清瑟缩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皇帝,只听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朕是宠你太过头了,让你在这宫中的日子过的太顺遂了!”
“…”
“好啊!朕准你最后一桩心愿,给她宠,让她宠冠六宫!让她取代你,你说行不行!”
苏琬清知道帝王之怒是极可怕的,但她之前没预料到皇帝震怒是这副情形,故而一时之间也有些畏惧,垂首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直至皇帝摔门而去,画琴、瑜英等人冲进来抱住她,她才缓了缓心神。
“小主,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听见皇上在笑呢,怎么一转脸,就磅礴大怒了?”
苏琬清抽泣着靠在瑜英怀中,“不打紧,这是我计划的。瑜英,我知道你忠心于我,过了今晚抚辰殿要失势一段时间了,总有那些不安份的奴才要张望,你替我盯着他们点儿,该打发的趁早打发了…”
瑜英叹息一声,“您主意大,只是下回支会奴婢一声,奴婢对您死心塌地地忠诚,是可以替您分担的。”
画琴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她心领神会,又劝慰几句便退下了。殿中只剩了画琴,苏琬清才敢囔着嗓子哭出来,“为什么是他,他真的是亡我家国的仇人吗?画琴,我好怕,他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杀了我?”
画琴看着哭成泪人的主子,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明明花一样的年纪,该是养在深闺嬉戏玩耍的时候,却被这样残忍地送进层层红墙里。这样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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