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乱糟糟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这晚更是连晚膳都没有用,便安置休息了。苏琬清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如烙饼一般地翻来覆去。那个在小亭里吹曲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皇帝一看到他就雷霆震怒呢?
胡思乱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入眠,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喊她“妹妹”,她却看不清暗处人影的面孔,问那人“究竟是谁”,他也不回答。
翌日一早,苏琬清醒来的时候,只觉背后黏糊糊地出了很多汗,将寝衣紧紧地粘在了皮肤上,很不舒服。尽管如此,她第一件事还是问皇帝的动向,然而乾清宫内并未传出任何消息,这愈发让她感觉到心里不安宁,于是吩咐画琴准备了些茶点,便朝乾清宫而去了。
晨间升起薄薄的雾,宫门若隐若现,愈发显得宫巷长而悠深。甬道两侧的烫金铜缸中已然灌满了水,一片透明。
到乾清宫的时候,几个小太监正倚在月华门边上有说有笑聊着,一见她来,便收起了笑脸,恭恭敬敬地见礼。
苏琬清心里着急,故而道,“本小主求见皇上,劳烦你们引路了。”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便差其中一个跑去将二总管齐禄给请过来。
齐禄平日里跟在李容贵屁股后,也见过不少来乾清宫给皇帝送吃食争宠的妃嫔。皇宫大内里有惯例,乾清宫是皇帝理政的地方,白日里是不准让妃嫔踏入的。但嘉贵人前段时日盛宠六宫,他打发起来还真有点儿犯难,“嘉小主,皇上这会儿在太和殿升座呢,您瞧瞧,这…”
苏琬清隐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我在围房稍坐一会儿便是,再不成,在院子里站着也行。”
齐禄抓耳挠腮地摇头,“小主恕罪,饶奴才一条小命吧!奴才一定代为通传小主的意思。
苏琬清心里失落极了,万分无奈之下只好放弃进乾清宫的打算。她转身正欲离去,却见一队仪仗自远处而来。凤彩花带飘扬在空中,正红色华盖的凰鸟让人挪不开眼睛。
齐禄睁的眼都直了,暗想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后宫主子们都往乾清宫涌。他奔过去远远行了大礼,德妃銮驾一靠近就嚎道,“奴才恭迎德妃娘娘。”
苏琬清心中虽不情愿,但也还是按规矩行了礼,肃身请安,“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懒洋洋地搭上亲侍太监的胳膊,迈着莲步从銮驾上走下来,无视苏琬清的存在,扶了扶发髻上的坠珠道,“二总管,本宫听说昨儿晚上皇上进膳进的不好,今儿特意做了皇上最喜欢的蒸包送过来,引本宫进去。”
齐禄面上颇有些尴尬,瞅瞅德妃再瞅瞅苏琬清,刚要开口解释,却被苏琬清打断质问道,“原来齐总管是糊弄我呢?”
齐禄被嘉小主眼里的怒意吓得不轻,磕巴开口要说话,“奴才没糊弄…”
“还是本宫来告诉你。”德妃看着眼前比自己小很多的人,心中愈发恼怒她抢了恩宠。只是这次她学乖了,将剑拔弩张换了一种方式,抚着小腹道,“嘉贵人进宫晚,看来不知道咱们大夏宫廷的规矩,这乾清宫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但本宫除外,本宫两年前就得了皇上的特权。”
苏琬清一下子被噎地说不上来话,脸上火辣辣地如被掌掴了一般,她欠身施礼,“嫔妾无知,让德妃娘娘见笑了。”
德妃骄傲地瞄了她一眼,轻轻捻起裙摆,举步便踏进了漆红的门槛。
苏琬清吃了哑巴亏,心里极是憋屈,怏怏不乐地回了抚辰殿。整整一日,她就靠在菱花窗下望着宫门,可一直到日暮西山,也没等到皇帝来。
画琴犹豫再三,还是又将晚膳端了上来,“小主还是用些膳食罢,要不身子受不住的。”
苏琬清目不转睛地盯着廊下,院中的洒扫丫头已经将檐角纱制风灯挂了起来,映照着花好月圆的刻梁。花好月圆?这宫里哪有什么花好月圆,妃嫔们只有翘首以望君恩的份儿,那凉薄的帝王终究不是守护终生的夫君。
“小主莫要忧虑,也许是前朝政事过多,皇上一时顾不过来,才…”
“画琴,你不要再劝我了。”她低头浅笑,拨动腰饰上的东珠,“我自进宫来便被他宠着,甚至迷惘了本意。君恩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迟早要死在我的手上!”
画琴被唬一跳,连忙走过去关隔间的雕木门,倾身到苏琬清跟前,皱眉道,“小主万万不可表露无争,否则以大夏皇帝的心性,必然会生出怀疑来。”
“我知道。我只是在劝自己看开一些,像我这样身份的人,还奢求什么呢,能够完成大业才是最要紧的。”
画琴无声点了点头,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小主既想通了,那就用些膳食吧。”
苏琬清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自顾从条炕上走下来,“不必了,我吃不下。你下去吧,我今儿想早点儿歇着。”说着,自己便来取头上簪着的珠钗。
画琴帮她宽衣安寝后,默然灭了灯烛,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其实苏琬清毫无困意,满脑子全是自进宫以来发生的事情,忽而闪过皇帝的脸庞,忽而又是临行前姑姑的谆谆教诲,最后混作一团,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未几,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润物细无声。她半睡半醒之际,忽然有人蹭上了榻。苏琬清迷迷糊糊地哼了声,“是谁?”
“朕!”皇帝一见她那副昏沉的姿态,便放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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