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喧闹之声自房门外传来,将睡梦中的李文革惊醒了了揉眼睛,注目看时,见那一娘也刚刚醒转,睡眼惺忪地正在对着一面铜镜整理头发。他身子一动,躺椅发出一阵吱呀呀的响动,顿时惊动了正在梳妆的一娘,她回转头嫣然一笑道:“大人醒了,请稍后,一娘伺候大人梳洗!”
李文革双脚着了鞋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回想了一下昨夜的经历,不禁又是觉得有趣又是觉得好笑。昨天一娘一曲一曲弹将下去,连吟带唱,听得他心神迷醉不能自抑,竟然便那么在悠扬动听的琴声和歌声中昏昏然睡去。如今醒转方才突然想到,自己与这个青楼女子在这斗室之内独处了一宿,居然在躺椅上睡了一夜,啥fēng_liú勾当也没有干成,虽说自己本来来这里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本来也没有打算真的干啥坏事,但是和一个烟花女同居一夜却一点腥都没有沾,这事情说出去只怕压根没有人会相信……
正在暗自苦笑,那边厢一娘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起身拿起了李文革的外袍,轻轻展开了平铺在了床上,用手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转身来到李文革身边,轻声道:“大人可坐到镜子前面去,妾身为大人梳个髻子!”
李文革抚了抚头发,轻轻一笑,坐到铜镜前,任凭一娘将自己挽起的头发打散,轻轻梳理着,口中淡淡笑道:“劳烦你陪了我一夜。着实辛苦了……”
一娘噗哧一笑:“大人说得客气,您是客人么,侍候大人乃是小女子的衣食本分,祖师爷传下地衣钵,就是为了教妾身这样的女人能有一碗饭吃,又怎敢嫌辛苦!”
李文革不由一笑:“你倒看得开!”
一娘淡淡道:“人贵在知足,这里虽是烟花之地,风吹不着雨打不到。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如今这世道。妾身一介弱质女流,还求甚么呢?”
李文革点了点头,这个一娘的心胸却是足够豁达,他沉吟着问道:“劳你陪了我一宿,却始终不曾问你的姓名,只是一娘一娘的叫,忒也不恭敬了。你可有姓氏,可愿意相告?”
一娘笑道:“大人煞是奇怪,我们青楼的女儿,多是只有个花名,往来的客人多了,也只是唤花名,极少有问姓氏的,曼青院地女子只要不从良。姓氏便无所谓。大人是何等身份。屈尊来问小女子地姓,岂不是折杀了小女子么?”
李文革摸了摸鼻子:“身份本来便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很重要么?你地曲子弹得好,歌子唱得也颇动听,我欲问问你的姓氏,又有何不妥?”
一娘沉了沉,轻声道:“小女子姓骆,骆宾王的骆!”
李文革点了点头:“好名字,单就名字而言,一娘两字平平无奇,加上一个骆字,意境层次,顿时便不同了,令尊令堂果然很会起名字,雅致……雅致……”
一娘又是噗哧一笑,这一次却没有再说什么,李文革皱起眉道:“外面如何这般吵闹?”
骆一娘这次没有笑,淡淡道:“楼下死了一个孤老,张明府正带着班头和仵作验尸。”
李文革一怔,作为一个边境藩镇的最高执掌者,此刻的李文革对于死个把人这种事情已经渐渐淡漠了,就在昨天晚上,在他的命令下,洛阳城中便有将近十条性命悄然被抹去,这其中有当死者,却也有无辜者。对于这一点,李文革自己已经有些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了,对于拓跋光俨一家地处置并不是仁慈,而是一种相对长远的民族政策,对此李文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救下秦肇端和他的母亲,则完全是他作为一个未来人保护妇女儿童不受戕害的本能在作樂。但是昨晚的诛杀令也确确实实是他亲自下达的,一方面洛水的粮运关系到目前在农耕上还不能完全自给自足地延州九县地粮食供应和战略储备,另外一方面在一个自己的势力还不能覆盖到的地域内必须采用这样地雷霆手段来震慑那些地头蛇,否则自己的情报网络和潜在影响力就很难延伸到这里来。
尽管有着这样的充足理由,李文革还是觉得自己很矛盾,自从穿越以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将他人的性命拨弄于股掌之间。
此刻听一娘说起楼下死了个人,他的第一反应是诧异,既诧异自己的漠然,也奇怪一娘的平淡。无论如何,一个妓女能够如此坦然对待人命案件,都是一件让他觉得十分怪异的事情。
五代十国,人命如草芥……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一娘,你多大年纪了?”
“哪有大人这么问的……”一娘再次笑了起来,“大人却又贵庚?”
“我三十二——”李文革毫不介意地答道。
骆一娘的手轻轻顿了一下,半晌才轻轻答道:“妾身今年二十八了,正好比大人小四岁……”
李文革叹息了一声:“你想必见识过许多悲欢离合生生死死了吧?”
“大人为何这样问?”
骆一娘的手停了下来。
李文革轻轻摇了摇头:“从你的琴声里听出来的,没有足够的人生体验,是万万奏不出如此多变耐听的曲子的。你的一曲琴音,仿佛多少个人生滚滚碾压而过,将柔弱的人儿碾得粉身碎骨,却又死去活来……我不懂音律,却也能听出琴曲中蕴含的一个个凄婉故事,一来确实是你的指法高超绝妙,二来却也证明你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凄惨过往……”
骆一娘静静立在李文革身后,默然无语。
“楼下死了人,你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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