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这三项新政,某想听听韩兄的意见!”
李文革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地对韩微说道。倒是把个向来淡然自若的韩微闹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今晚来原本便是被硬拉来的,如今李文革如此直接向他垂询一州大政,还是即将在西北和朝廷上掀起绝大风浪的大政,而他偏偏还是一个迄今为止与李文革只见过三面说话不上十句的人,感到惊讶便不足为奇了。
他强自凝定了一下心神,道:“延州大事,当主政诸公决之,将军何故问计于外人?”
李文革毫不客气,坦然说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韩兄不必顾虑,某摒退左右邀韩兄密谈,为的便是不给韩兄带来麻烦。今日之事,出韩兄之口,入某之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韩兄请畅言便是!”
韩微想了想,道:“既然将军非要听,韩某便不揣冒昧,姑妄言之,将军姑妄听之便是!”
李文革点头道:“韩兄请讲!”
韩微道:“这三项新政之中,最难推行风险最大的便是第二项亩丁合一。此事涉及税制变法,影响到延州诸多族门的切身之利,这些事或许将军以铁腕镇之尚可解决,然则朝廷那边,将军准备如何解释?”
李文革点点头,道:“亩丁合一,只要实行开来,岁赋只增不减,小民负担减轻,州县仓縻殷实,唯一苦了的便是那些田亩众多地大户,这些人手中无兵。又是少数,对付起来并不困难。高侍中长久以来不敢惹翻这些人,乃是因为他自己能够执掌延州,全然是这些人在后面支撑,某却没有这番顾虑。只要手中刀子够亮,文革并不惧怕这些人。至于朝廷……”
他笑了笑,道:“朝廷多年以来并不曾从延州收上一分一厘之赋税,州县的两税都被高家纳入私囊。朝廷并未得到半分实惠。某已经和观察使大人议定。自明年征收田亩赋税开始。每年的岁入以三七比例与朝廷分账,上缴三成留下七成,只要让三司能够从中有所得,李相公想必不会和我这边郡守土之臣为难!”
韩微看了看他,淡淡道:“……这些方面的事情,微知道将军自有对策,在下想问的。是日后朝廷一统海内,统一税制,若是朝廷仍旧实行丁税制,将军与延州,又当如何自处?”
他说到此处,冷冷道:“将军应该知道,税赋乃是天子威权,地方上即便是封疆之臣亦不得轻动。动了便是僭越。便是居心叵测。虽然将军上下打点。或可支应一时,但朝廷总有一日是要统一天下税赋的,将军到时候准备如何应对?”
李文革笑了笑。缓缓道:“若是朝廷不削藩,文革这项举措便不算越,若是朝廷有意削藩,文革可以不再做藩镇。然则税制变法,得利的乃是升斗小民,朝廷若要变更回来,失利的也是升斗之民,如今因人起事,到时候若是因人废事,之怕得利地延州黎庶不会答应!”
韩微眉头皱了起来:“将军是打着挟民以自重地主意么?以某观之,无论是当今还是朝中诸公,恐怕都不大会容许如此独立之藩镇出现……”
李文革道:“虽然没见过,但某却知道,当今天子乃是个明白人,日后么……太原侯更不是个糊涂角色,这种惹民怨失威望地事情,他万万不会为之。”
韩微吃了一惊:“将军似乎认定了只有太原侯才是未来的真命天子!”
李文革笑道:“恕某交浅言深,韩兄应当看得清楚,张左卫和李重进虽然身在京师,然则今上并无半分以大位相授受的意思。目下陛下名分上唯一的皇子便是太原侯,某敢断定,一年之内,太原侯必然封王,韩兄可以拭目以待!”
他说得如此坦诚,韩微心中,对这位名声不咋样的新军头倒是有了几分好感,毕竟这是一个纲常紊乱太阿倒持的时代,平日里这些或许算是政治禁忌的话题,在延州这边远地军州根本算不上甚么忌讳,他便也不再矜持,笑道:“没有枢密的支持,太原侯这储位只怕也并不稳当!”
李文革摇了摇头:“王枢密如此跋扈凌上,当今再宽宏,总也要为太原侯打算一二,此人久居相位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他缓了缓,说道:“回归正话,启仁兄以为,日后太原侯会废除亩丁合一的税赋制度么?”
韩微摇了摇头:“任何一项法令制度,形成均非一朝一夕之功。然而一旦形成,要废除亦不是空口白牙能够做到的。自古变法者无不以性命相祭,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变法便是得罪人,而且得罪的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将军有军队做后盾,又素来有杀伐之名,事情或许会好办一些。然则无论是今上还是太原侯,在国家局面稳定之前,均不会轻易作此更动。如今藩镇林立,稍不留神便会激反地
,泰宁军之乱方平不久,陛下想必不会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然则朝廷毕竟是朝廷,即便今日地朝廷不削藩,日后也仍旧是要削藩地,无论谁做天子,眼下这般四分五裂的局面均不能持久。将军行亩丁合一,虽然确实有利于国计民生,但是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是心怀异志邀买人心,肚肠实不可问。这一层,将军便不怕么?”
李文革摸了摸下巴,道:“这确是个问题,不过目下似乎还不至于担心,关中藩镇颇多,一个折家带着三千兵入潼关,便已经惹得这些藩镇集体惊惧不已。若是朝廷真个发大兵进潼关,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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