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魏卜被困于铁笼之内,他席地而坐面对黑墙,头发披散下来,身上的衣服被过度地撕扯变了原来的模样。宗伯独个推门进了室内,隔着几根铁栏等待魏卜转过身来。
“你还是不肯面对着我说说话?”宗伯走向门边的案榻,躬身坐下。他想打破前几次的沟通失败,来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
“事到如今,你我二人何须如此,我能为你做的也都做到了,你留着我只是徒生烦恼。”魏卜依旧背对着他,瞪着墙角“吱吱”的老鼠。
“和你的功劳相比这点小小的烦恼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就没有恨过为师?”
“恨呀,怎么会不恨呢?你对我有养育再造之恩,如何待我都可以,但其他人又有什么错?”语气平静,竟没有半点愤恨之意。
“为师是做大事不拘小节,或者你就当我是自私好了。”宗伯自知理亏,但一万个对他不起也无法动摇他内心的坚持。
“师父着实自私,徒弟也不是不懂得感恩,我只有一事相求,师父若顾念旧情就应了吧!”
“但说无妨。”
“放来寻我的人一条生路。”魏卜当然知道家里那几位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知道东都大灾过后他们是否还安好,从相术上看血光难逃,如今他身陷囹圄除了堪舆洞悉,着实没有更好的出路。
“这么说,你算到了有人前来,猜猜是谁?”
“是谁又有什么区别,我并不打算离开,师父一世聪明为何想不明白,你将毕生技艺传授于我,又训练出绝世武者匿冥,协助我为你的大业成功铺路,就算这几年你摒弃风水堪舆术,你也看得明白,终将你也是个输,又何必徒劳一场,伤人害己?”
“魏卜啊!你知道我们错在了哪里吗?错就错在彼此情感表面的其乐融融,暗地里何其丑陋,残破不堪啊!我对你们的传道授业自是毫无保留,如果说我对你二人没有半点疼惜也是妄言,只是那师徒情分来得晚,终归是我复仇路上的一个棋子,就让我负天下人,求一个死而无憾!”宗伯手执酒杯一饮而尽,眼内泛红,不是酒力作用,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如果师父终其一生只为此,那我也甘心做你的垫脚石,算是我报你恩,只是搭上太多无辜性命,我着实不能视而不见,如今太平盛世已去,你又离你的仇恨远了多少呢?”
“为师这一生已是荒废,做恶事也是会成瘾的。”宗伯走到栅栏前,等待魏卜的转身。
“真的值得吗?师父,你占卜了一辈子,为何最后却再也不碰此术,你是怕洞悉自己的下场,这一生复仇都是一场空罢了。”
“那你有没有算过自己的结局?”
“医者不医己,我是什么结局想必天自有数。”
“我答应你不杀他,但他也休想带走你。”宗伯不允许洪荒救走魏卜。
“我可以留下来陪你。”魏卜并没打算离开宗伯,他只想尽最大可能保全无辜的人,不要让更多的血淌在师父的手上。
宗伯听了这句,甚是满意,“你想不想知道为师为何利用你?”
“师父已然选择了这条路,为天为地为己我都已不再挂怀。”
宗伯只是笑,笑魏卜的愚孝,不再多话转身出了门。魏卜听到他的脚步声,缓缓转身,一双眼睛早已在大唐天牢受刑刺瞎,他如今是真的再也无法看一眼匿冥了。
院内一角,洪荒堵着严黎,“说吧,你主子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死心塌地。”
“笑话,你主子不是我主子徒弟吗,你去问他呀!”严黎故意嘲讽,死盯着洪荒。
洪荒步步紧逼,没有要放对方一马的意思,“我住在京师,我就一定能找到他,到时候收拾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那我就耐心等待了,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哟呵,你还真是狗嘴”。洪荒话没说完,宗伯就打断了他们。
“严黎!”
“在!”严黎匆匆赶至宗伯一侧,二人瞥了眼洪荒就走开了。
“去打探一下袁淳厚那边的动静,别出什么乱子。”宗伯知道,有些事纸迟早是保不住火的。
“主子,他们一直在找你。”他已然掌握了袁府动态。
“嗯,你且不可与那短发小子再生冲突,留他一命!”
“属下明白!”严黎虽有不甘,不得不从。
洪荒见二人耳语而去,便也不多留回了屋内,细细琢磨起线报的内容,“并未离京。”那魏卜到底会被什么人带走,又会藏身何处呢?这几年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因为他朝廷的差事牵扯其中,难道得罪了太子的人,又或者是回纥兵?
毫无头绪的洪荒想起了贤之临走时交代的一句话:从宗伯查起。自己寻着这句话找来了岐王府,过去数日却没有闻得什么异动,难道贤之知道些什么?
于是书信一封飞鸽传书。
多日后,贤之在梁州城内收到了京师的信,携着信和一行人一路赶往兴州去过冬。贤之一路上都在纠结信的内容,他也大致明白其中的因果,但就是下不了定论,毕竟很多事之前哥哥并未交待自己,如今也只能是摸索前进。
没出半月,就抵达了兴州,大家计划的是出了三月再动身,毕竟兵荒马乱的,更主要的是匿冥的状况不是很好,于是便在兴州买了一个宽敞的宅子,这钱是鹤引出的,他分号的伙计早就给他们三人备了足够的银两,老佛爷是想租,鹤引只说自己早就有在外地置办宅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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