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喷着烟开走了,徐迟提着背包,在站牌下茫然四顾。
这里是工业园?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和两侧大片大片绿色的田野。倒是远处一座小山的脚下,影影绰绰有一片房子,还有一些正在冒烟的烟囱。
在行道树的掩映中,徐迟又发现了一条马路,看方向是通往那片房子的。
把包挎在背后,徐迟沿着新发现的马路走了下去。
这条马路维护的不太好,到处都是碎石子和大大小小的坑。路上车不算多,都是些载货的卡车,有一次正好两辆卡车会车,徐迟为了闪避差点掉进路边的排水沟。
走了十几分钟,徐迟已经满头满脸的尘土。
正走着,身后传来突突突的声音,驶过来一辆三轮摩托车。
徐迟往路边让了让,结果三轮车并没有过去,而是在他旁边停了下来。
“朋友,要去哪儿啊?”驾车的一个三十多岁瘦高个男子问道。
“去永明电池厂。”徐迟回答。
“巧了,我也去电池厂,上车吧,我捎你。”
见到徐迟犹豫,三轮司机指了一下前面:“电池厂在紧里头靠着山根,你这么走过去还要小半个钟头,还是上我的车吧——不要钱,就是路上找人说个话。”
“好吧,谢谢。”
徐迟拉开三轮车厢的门,入眼是一捆捆的蔬菜,成包的大米,还有包着塑料布的半扇猪肉。
“没事儿,我来腾腾。”司机笑呵呵地过来,把猪肉和几捆菜扔到车厢顶,用绳子系上,腾出来一个座位。
见徐迟坐上来了,司机一拧把手,三轮车突突开动了。
“小伙儿多大啦?去电池厂干嘛?”司机头也没回地问道。
“去找人。”
“哦,你是有认识人在厂子里,想去招工吧?”
徐迟想了想,陆总工虽然没见过,可匡军给他打了电话,也算是认识人吧。
“是。”
“这年头,半大孩子也出来打工啊。”司机感慨了一下:“我和你说啊,电池厂不好,小半年发不出工资了,还有污染,厂子旁边的水沟里泥都是黑的。你要是打工的话,东头那家电子厂还行,管食宿,加班还开钱。”
“唔,我先去看看再说。”
“行啊,先看你认识的人怎么说。他是你亲戚吗?”
“不是,一位朋友介绍的。”
“这样啊,我劝你们还是一起去电子厂吧,电池厂已经不行了,迟早要倒。”三轮司机一路滔滔不绝,不断地劝徐迟带着朋友赶紧离开电池厂这个没前途的地方。
路上颠簸,绑在车顶的猪肉耷拉下一条腿,砰砰地不断拍打着车窗。
“嗯,你叫什么名字?”听了半天司机的喋喋不休,徐迟反问了一句。
“你叫我根哥吧。”
“哦,根哥,你车上这些菜是送给电池厂的吗?”
“电池厂可不买我的菜,他们那儿是定点的。”
“那这些菜送给谁的?”
根哥嘿嘿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要多久啊?”
“快了,拐过前面那个弯就是。”
三轮车突突地开过去,转过路口以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一片厂房。
在厂子的大门口聚集着几十个人,把路都堵上了,根哥把三轮停在了人群外围。
一个人回头看见,喊了起来:“阿根你怎么在这儿?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里那口子和隔壁又打起来了。”
“什么?这个惹事儿的婆娘。”
阿根怪叫一声,拉住徐迟:“小兄弟搭把手,把菜都卸下来。”
“哦。”
徐迟挽起袖子,把肉、菜从车上搬了下来。
“麻烦你看一下这些东西,等会儿有人来收。”阿根说完,急匆匆地开着三轮车走了。
徐迟摸摸头,在路边找了一个树桩坐下,打量着马路上的人。
这群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围着电池厂的大门,或坐或站,聊天说话,还有几个人就在大马路上直接铺开垫子打牌,看他们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开的意思。
光顾着看,不知何时,一个十**岁身穿白色短褂的小姑娘来到了徐迟身边。
“咦?阿根哥哪去了?”她疑惑地向徐迟问道。
“他家里有急事儿,让我看着东西。”徐迟转头回答。
小姑娘点点头:“哦,那你把菜搬那里去吧。”她似乎把徐迟当作阿根的伙计了。
顺着小姑娘的指头,徐迟看到离马路十几米远,有一处用绳子和布围住的地方。
徐迟弯腰把半扇猪扛到了肩上,小姑娘笑了笑,伸手提上了两捆青菜,领着徐迟走过去。
布幔里边是一个粗陋的厨房,支着几张粗木桌子,煤气罐、炉灶、水缸、锅碗瓢盆等等。
来回好几趟,两个人终于把所有的菜都搬了回来。
徐迟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小姑娘递过来了一块手帕。
徐迟顺手接过来在额头上一抹,雪白的手帕上顿时出现了一条乌黑,他想起自己在路上走的时候积了满身的尘土。
“对不起,把你的手绢弄脏了。”
小姑娘笑出了声,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徐迟。”
“我叫卢小翠,你多大啦?”
“十七岁。”
“你比我还小一岁就开始做工啦?跟着阿根哥卖菜累不累?”
“我不是跟着阿根哥卖菜的,我顺路搭他的车。”徐迟解释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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