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指着远处对我说:“老黄家地宫的入口,就在那个地方。”
我朝着师父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河岸的另一边完全被厚厚的白雾笼罩起来,在云雾之中有一篇面积非常大的阴影,看上去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山体。
不过说来也怪,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离河对岸也不算太远,可雾气却完全没有影响到我们这边,只在河岸的另一层盘踞着。
黄昌荣最终将船停在了位于河道中央的一个小岛旁边,下船之后跨越一片芦苇地,就能远远望见一座纯木搭建的房子。
在房前的空地上还垦了几块菜地,地里种着些蔬菜。
看这个地方,倒像是一个修身养性的隐居之地,而且看那些蔬菜旺盛的长势,这个地方似乎也时常有人来打理。
来到门口的时候,师父让我们先留在原地等一等,他则一个人进了屋子。
片刻之后,我就听师父在屋里说:“什么是佛?”
立刻就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应道:“我是佛,你也是佛,世间万物,花花草草,无不是佛……咦?柴施主,你怎么回来了?”
之后就听我师父在屋里面喊:“都进来吧。”
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木制的地板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很邋遢的老人,他身上的衣服几乎都快碎了,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胡子同样很长、花白,也同样是乱糟糟的。
可这个人的面相非常慈祥,身上散发着一种和庄师兄类似的亲和气息。
黄昌荣和黄昌盛进屋之后,就双手合十,朝着老人行礼:“澄云大师。”
这个人就是我师父口中的澄云大和尚?可和尚不是应该没有头发吗?
可这种问题我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却不敢问出来,看澄云大师的年纪,肯定也是我的长辈了,而且我看得出来,师父和他似乎也是老交情了,如果我在这时候说出什么不敬的话,师父可能要骂我的。
于是我也朝着老人抱了抱拳,说一声“澄云大师。”。
刘尚昂这时候却在一边问我师父:“这人是个和尚?怎么这么长的头发?”
师父笑了笑,没说话,澄云大师也笑呵呵地说道:“有头发就不是和尚了么?难道小施主换一身衣服,就不叫刘尚昂了?”
刘尚昂睁大了眼睛,很惊讶地看着澄云大师:“你认得我?”
可澄云大师的回答却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我未必认得你,你也未必认得我,我未必认得我,你也未必认得你。认得的,只是一具躯壳,不认得的,不过是浮云虚妄。认不认得,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当时我就在想,这个老头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难不成是疯了?
我师父随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呵呵地说:“大和尚说话总喜欢带着禅机,好显得他的道行比别人高。”
澄云大师也冲我师父笑了:“什么禅机不禅机的,看到年轻人,我心里高兴,就是想逗一逗他。不过我道行高是真的,你们谁对佛法感兴趣的,可以拜我为师,学费可以商量。”
说话间,他又看向了我,挑了挑眉毛说:“这位小施主,你难不成是开着天眼的?嗯,不错不错,我看你骨骼清奇、面目中正,如果能够皈依佛门,肯定可以修得一份罕见的佛缘。要不然你拜我为师吧,只要供我吃喝就行,学费就免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师父就不停地皱眉头,等他刚一说完,我师父就在一旁说:“他是左有道,我徒弟!”
澄云大师很无奈地朝我师父翻了翻白眼:“你看看你,怎么还当真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你徒弟,逗他玩呢。”
我师父也显得一脸无奈:“你这是打诳语,犯戒。”
澄云大师就乐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我又不是出家人。”
刘尚昂又忍不住插嘴了:“你不是和尚吗,怎么就不是出家人了?”
澄云大师:“和尚就一定是出家人了吗?出家人就一定是和尚吗?”
“和尚,不就是出家人吗?”刘尚昂有些不确定地问。
澄云大师:“和尚当然是出家人,这还用问?”
我师父大概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打断了刘尚昂和澄云大师的对话:“行了,胖墩,你不要和大和尚讨论这种事,等一会你自己就被他绕进去了。”
完了师父又对澄云大师说:“黄启宵目前下落不明,我明天打算带着有道他们去一趟地宫那边,这事你怎么看。”
澄云大师摇了摇头:“大雾不散,很难找到地宫的入口。依我看,还是在这里守株待兔,那群人,早晚是要去那个地方的。”
在澄云大师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浮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师父盯着澄云大师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嗯,守株待兔,也好。”
澄云大师微微一笑,之后也不再说话,大概过了几秒钟之后,他身上的气质就变得十分安静祥和,似乎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
我师父则点上了旱烟,慢慢抽了起来。
黄昌盛带着黄玉莲去收拾我们今晚要睡的床铺了,黄昌荣则坐在厅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酒壶,默默喝起了酒。
当时大概是六点钟左右了,从这个时间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木屋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这其中也包括我、梁厚载和刘尚昂,十点多的时候黄玉莲做了顿饭,吃饭的时候,只能听到筷子和碗的碰撞声,还有我师父狼吞虎咽的声音。
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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