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八年的御泉行宫格外的多事,七月中的时候,距离圣驾返回邺都已经只有半个来月了,随驾的宫嫔却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极受姬深喜欢的御女林音灼吃坏了嗓子,被苏孜纭高高兴兴的下令让她待在自己住的地方好生休养,嗓子没好之前就不必到宁德堂里去了。
接着御女杨盈灿经过一座假山时,莫名其妙被砸伤了腿,不得不卧床——苏孜纭不但一口气派了三个太医过去,一致认为杨御女必须休养到圣驾回都时才可以移动,甚至还“贴心”的把杨盈灿的表姐孔月盈也派了过去照料,孔月盈都要照料表妹了,自然也没功夫侍寝的。
继而轮到了世妇里头,李世妇据说在背后骂苏孜纭一个没出阁的女郎,主动追着圣驾到行宫,没名没份的就管起了妃嫔来,真正是不要脸——被苏孜纭亲自卷袖子左右开弓,赏了十七八个耳光,打得脸肿成了个猪头,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世妇云盏月算是极谨慎的了,见这情况,当机立断就称了病,苏孜纭很满意她的识趣,立刻派了个太医过去晃了一下,脉都不诊,就说云盏月体虚,需要安心静养。
同为世妇的穆辰曦被吓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整日里惶惶不可终日,苏孜纭还没想到她,她就结结实实的病了——这可是真病,步氏原本还打算趁着林音灼等人都不能侍奉姬深时抬举下她,也好给自己做个膀臂,不想穆氏如此的不中用,失望之余,也只能向姬深说起了雪隐的好话。
虽然眼前的新欢一下子少了许多,但高婕妤、叶容华到底是好好的,姬深被美人们彼此安慰着,倒也少了许多遗憾的心情。
这样,终于到了往年返回邺都的时候。
姬深对这回的避暑很满意,主要是这次他是名正言顺的把政事推了的,不必像往常那样,召幸妃嫔还得偷偷摸摸,惟恐被群臣算出那些奏章不是他改的,若是要依着他,必定是多住几日的好,奈何邺都频繁来催促,要议聂元生抚民之事,并武英郡公的功劳,姬深好歹还没忘记武英郡公这个威胁,到底不太情愿的传谕命随驾妃嫔预备回都。
因为这时候旖樱台和宜晴阁都道自己的主子还是不太好,姬深终于亲自动身到两处探望了。
他先到旖樱台,才进去,先看到西平公主穿着缥色衣裙坐在堂上,怀里搂了一只半大的猎犬,正暗自垂着泪,她身边伺候的樊氏、邓氏忙推她提醒,西平公主还没抬起头,姬深已经皱眉问:“大娘为何难过?”
西平公主听得他的声音,猛然转过头来,眼中惊喜迸发,几乎是飞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道:“父皇!”
姬深虽然喜新厌旧,对自己的骨肉总是疼爱的,这回避暑他一直被众美环绕,这会才见着自己的长女,不免心里也有些愧疚,就势将西平公主抱了起来,哄道:“父皇在这儿,是谁委屈了大娘?怎的一个人在这里落泪?”
又叱樊氏等人,“怎么伺候公主的?”
樊氏等人慌忙跪下请罪,就听西平公主抹着泪道:“父皇,这不关她们的事情,是儿臣担忧母妃,在后头哭了怕母妃身边的人瞧见告诉母妃,使得母妃愈发的难过,这才在这儿悄悄哭一回的,父皇可也别告诉母妃啊!”
姬深听了便赞道:“大娘一片孝心,朕怎能不准?”
雷墨就不失时机的奉承道:“殿下这般担心光猷娘娘,可也没到宁德堂里去寻过陛下,可见殿下也心疼陛下呢!真真不愧是皇家血脉,殿下如今年纪还小,就这么懂得心疼陛下与娘娘,真真是孝顺极了!”
“此言不错。”姬深就命赏赐,西平搂了他脖子忧愁道:“儿臣不要赏赐,儿臣就想着母妃早些好起来。”
姬深因为对牧碧微的病情还真不太清楚,如今既然到了,就抱着她道:“朕与大娘去看看,微娘怎的一病这许久?”
到了后头,阿善神色憔悴的出来迎驾,道:“娘娘如今实在起不来,还望陛下饶恕!”
“朕就是知道她身子不好才过来的,不必这些虚礼了,微娘到底怎么了?”姬深示意她平身,仍旧抱着西平公主问道。
阿善就有些哽咽:“太医道是元气亏损,如今只能慢慢的调理。”迟疑了下,她又道,“如今怕是连颠簸之苦也受不得一点点的。”
姬深不觉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就亏了元气?”
“太医说的奴婢也没怎么听懂,还请陛下进来看罢。”阿善请了姬深进去,一进屋子,里头燃了婆罗香,到底也没把药味全部遮下去,重重锦帐下,牧碧微斜依榻上,面色苍白、带着期盼的望着门口,见到姬深抱着西平进来,眼眶一红,未语泪先流:“陛下来了!”
姬深这些日子光顾着新宠,一直都没来看她,如今见她病中格外娇弱,心头也不禁一软,温言道:“朕来了,前些日子,朕一直忙着,又想你身子素来是好的,本以为你过上几日就能去宁德堂里见了,怎的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说话之际他走到榻边,阿善忙亲自搬了绣凳过来,西平公主已经机灵的从姬深怀里下来,乖乖的趴到了榻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一眨不眨的盯住了牧碧微,像是惟恐她忽然不见了一样。
这目光看得牧碧微心下一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递过一个安抚的笑,这才对姬深道:“说起来也是妾身自己不留神,妾身小时候是多病的,后来祖母用心养着,又跟着兄长习了几年武,这才好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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