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在现在的我看来这些都是少年时代自己荒唐的所作所为,但是想到杉姐的个性也不会觉得奇怪了,她不就是一个一直藐视一切的人吗?在她看来毫无畏惧的个性才是值得敬佩的。我笑了笑说:“可惜现在的我早已被生活磨去了棱角。”
“谁不是呢?要想在这个世界活着,我们就要忍痛把自己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就算血肉模糊也要微笑等待伤口结疤。”杉姐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我,继续说:“但是梦想是不应该遗忘的。”她脸上满是期待。
我不敢直视她灼热的双眼,低下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其实我没有说出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潇潇洒洒的。
我们坐在湖中亭上,谁也没有说话,保持着长久的沉默。鱼儿依然在粼粼的波光中挤来挤去,湖边夜跑的人们在湖中投下动感的剪影,城市的霓虹灯把天空染成暗红色,远处逸夫人文馆的钟楼传来报时的钟声。
“我该回去了”,杉姐看向钟楼说。
我说“好”,就跟她沿着湖边一起走去地铁口。
离别前,她跟我说:“真的很想呢!”语气中已经没有了期待,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无奈。
我知道在她心中那个无所畏惧、天南地北乱闯的少年已经走失在时光的长河里了,她终究彻底放下了他。我轻描淡写地说:“帮我看看青藏高原”。
我们挥手告别。
她转头迈向广阔无边的梦想。
我回头走向波澜不惊的生活。
(七)
在她徒步西藏的日子里,我们一直通过qq保持联系,她常常给我发来她在青藏高原的照片和感悟,还给我寄了几张盖满各地邮戳的明信片。我像一个远方的读者,静静阅读她传奇的经历。
她是跟几个跟她一样怀揣着徒步游历青藏高原的年轻人一起组队出发的,队伍中只有她一个女生,她调侃说:“那些队友都是把我当作个汉子,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我说:“他们像我一样就是敬你是条汉子呢!”她给我发了张静静安放在草原上的一个白色牛头骨,旁边的草已经长进骨头里面了,配了段文字说:“别让我在草原遇见你,否则明天春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脑袋长草”。
有一天,她打了个电话过来,扯着嗓子说:“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我听得电话里风声呼呼,也扯起嗓子喊:“不…知…道!你这是在哪儿呀?是不是快下雨了?”
风声更加大了,我勉强能听到她说:“我…在…康…定,就是那首《康定情歌》里的康定,跑马山,跑马,溜溜的山上,那个跑马山”,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说:“我知道了,康定,跑马山,是不是要下雨了,你找个地方先躲雨啊!”
风吹得更猛烈了,她没听清,喊道:“你说什么?一会儿有暴风雨来了,我们要下山了,真的……”。
后面的我没听到,就喊道:“你说什么?”
她又说了一遍:“我说,真的好像!”
电话挂了,在最后一句话里,她哭了。在我印象中那是她最后一次跟我说这句话。
(八)
杉姐的回来后又来我学校找过我一次,她说这次旅程结束后她去了他们队伍领队的家乡玩了几天,他家在东北,她喜欢上他了。
后来没有了下文,我们的来往也少了很多,我以为她恋爱了。其实她后来确实恋爱了,跟一个警察——不是那个领队。不愧是杉姐,喜欢的男生类型都特点鲜明。她给我发了张她穿着他的制服的照片问我:“帅不?”
“简直帅到掉渣”,我回复。
她发了个神秘大兵的表情过来以示得瑟,停了一会儿,我补充道:“果真是铁骨铮铮的真汉子!”,刚说完,相隔上百公里,我被她一枪给崩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偶尔还会联系,她说在努力赚钱希望把中国全走一遍,我也常在她朋友圈里面看到她晒各地游玩的照片,她还和摄影,看来是毅然决然地在文艺女汉子的路上一去不返了。
关于杉姐的故事就先说到这里了,在我认识的不多的女性朋友中她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一个,我想她的人生还会有更多传奇故事,因为她不屈的灵魂一直走在去往梦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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