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德这才神色稍缓:“北马粗烈只配奴隶骑乘,哪有咱们南朝的矮马金贵温驯。不过,你若喜欢,伯父这就送你一匹北驹,你留着玩玩吧。”
萧确便笑谢,又道:“我可要亲选,若选了伯父所爱,您可不许舍不得。”
萧正德朗声大笑道:“随你选,选中哪匹,我立时让马上人下来。”萧确便果真去挑选。
萧正德便也对厌说:“七贤侄,你也去选一匹吧。你还未满周岁时,伯父就看过你,这骨肉亲情岂是说忘就忘的。”厌只得道谢,也随便选了一匹。
萧确与厌牵马在路旁看着临贺王府的车队经过,赫赫扬扬足用了半个时辰才通过。萧确看着厌神色依旧不佳,便说:“大丈夫当立志豪阔,若拘泥小节便是腐儒妇人之态了。”
厌却说:“小仁尚且不全,大志也是空谈。”
萧确气道:“你怎么总是这样论调?我们萧家怎么就有你这小家败气的子孙?”
厌冷然看他道:“身为皇家子嗣,若不知自律爱民,多大的家也得败了。”
萧确气道:“你以为皇室子孙就你一人懂齐家兴国。是就你一人成日里挂在嘴边。”
厌又皱眉道:“您的侍从出手也很凶狠,那几个奴隶不过是遵主命行事,何至于伤其性命。”
萧确忍无可忍,怒道:“要不是他们,你能连剑不拔还毫发无伤?就你这样不自重早晚有被贱人侮辱那天。你自己不顾脸面,别连累宗室姓氏跟着名誉扫地。”
厌也道:“我按自己心中的准则言行,一切后果自然由我一身担当。”
萧确怒道:“我平生最恨嘴上功夫滴水不漏的伪君子。有本事咱们见见真功夫。”
遂指着前路道:“临贺王现成的路障直铺到玄武观。咱们现在就比比。一样路况,一样光线,一样生马,看谁先到玄武门。”说完翻身上马。
厌却不动,只说:“这有什么可比。”
萧确怒道:“少废话!上马!我若赢了,今后只要有我在,你不许说一字什么家国高论。你若赢了,随便你说,我再不驳你。”
厌也意气上涌,据鞍翻身上马。
两人一对视,同时打马。两骑北驹便似离弦之箭,扬尘并行飞奔。萧确窄袖劲装,身姿十分轻便,但因本怀轻视之心,自认胜券在握。行不多时,见厌只落后半马身,骑术实不算弱,便狠急打马。厌身穿长袍大袖的正装,身姿很是累赘。但好胜心已起,也拼命跟随。两骑几乎紧贴而行,虎虎生风。眼见玄武观已在眼前,两骑依然相差不多。城门官道上,临贺王的幕障已经收了。行人见高头烈马疾驰而来,纷纷避让。两驹便直冲进玄武门,可城门里行人却来不及避让。厌刚过门洞便已醒悟,忙强力收缰。马受惊后扬,厌直跌到马下,顿时一阵剧痛袭来。几乎同时,就听到城内门一阵惨叫惊呼,厌不顾己伤,忙奔向内门。就见内门也是人仰马翻,萧确躺在马身侧,旁边还躺着一位门吏。萧确挣扎着起来,满面痛苦状,也是跌的不清,而旁边的门吏却满头血迹毫无动静。
萧确看见厌,却似找回了力气,几乎跳起来对厌怒道:“这回不算!不超你两马身都不算赢!下次再比!”
说完怒气冲冲的拉过马身,又咬牙挣扎着爬回马背,拿出身上的名牌扔给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另一位门吏,道:“好生医治受伤之人,明日到邵陵王府领赏!”说完打马离去。
厌这才发现自己膝盖上的血迹已经透过了裳裤,身上又有好几处传来剧痛。他慢慢回身牵起马疆,默默向同泰寺走去。
次日,御史中丞弹劾两位皇孙。然而罪名非闹市纵马,骚扰平民,撞伤门吏,而是纵马驰骋,性情狂暴,有违圣人教导。此非针对皇孙,当时所有贵族,凡纵马者均会被以此缘由弹劾。因南朝以优柔温润为君子相,以心慈面软为贤者相,凡有暴戾凶恶之苗头,必予以重罚。故南朝贵族无人敢当众骑马,便是行猎时骑果马,也不常任意驰骋。而使部曲驱赶猎物至眼前,方射之。且常常箭无尖锋,以示慈悲。厌与萧确两人,也因此事,各自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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