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珍珠醒悟,自悔失言,双唇紧闭,盯视萧黯半晌后,终垂下眼睑,施礼辞行。跨出堂门前微微回首,只见萧黯满脸抑郁、目光呆滞不知看向地面何物。兰珍珠脸上有丝奇特神情一闪而过。
兰珍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而静室却已不再清静。飘满了甜食浓腻的香味,混杂着兰珍珠衣带上香料的香味,让人闻之眩晕。兰珍珠为萧黯带来了人间烟火,还有人间的情绪。萧黯的清修自省终结了。
困在金符宫十五日的萧黯终于走出了内院,再次于永宁殿召集郡府晨议。萧黯对众臣道,我自接责旨以来,便闭门省罪。想圣上远在千里之外,尚牵挂我这不肖臣子,殷切期望,令我惶愧不安。这几日,我痛思自省,往日年少轻率,任性妄为,经验匮乏,实辜负了皇祖父教诲。来日,望诸位辅臣如长辈一样常提点谬误,同心同德,共治广州。老臣们听他此言,纷纷俯首称臣,然心中却各怀心思。
萧黯亦于东观内堂对几位近臣道,诸位劳苦治事,我看在眼里。只是,我数日来常扪心自省,自己确未守州君本份,深觉圣上所责甚是。我于重压之下改变祖法旧制,逆着地方众意负重前行,虽收权颇多,然身心疲惫。今后权力看开,只尽民生治事之力吧。
又对刘释之道:“杜潜昨日求见于我,坦承自己御下不力,治家不严,门人犯罪而不能察,愿意领罪。我还听闻你属官对杜氏门人用了酷刑,他们虽犯罪,但到底是受人指使,不该虐杀。杜氏大案,若能人赃并获最好,若不能,也莫手段急切,失了道理。”
刘释之答应,又道:“杜氏所犯杀人、私造钱币大罪,非自请罪责,推给门人可赦免。此罪若定,主犯当斩于市,从犯将以绞刑,家产罚没。”
萧黯甚是厌这些杀伐之事,只皱眉道:“若证据确凿,自有罪当罚。”此话过后,就已不想继续此话题。刘释之满腹话语,只得闭口。
又议了其他几事后,几人方离开东观。刘释之与徐子瞻同步出门,刘释之便与徐子瞻道:“杜氏此案,取证不难,已成七八。只是,要郡王希望的铁证如山,要让杜氏束手就擒,有些难。”
徐子瞻道:“杜氏在岭南势力庞大,京畿尚有有门阀与高官支持,牵一发而动全身,郡王不能不有所顾虑。你便是真能搜集铁证如山,杜氏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刘释之道:“我怕到最后的结果是,杀几个杜氏门人,最多杀两个杜氏旁系子侄,结了此案。”
徐子瞻冷笑道:“若此大案都扳不倒杜氏豪强,我等还留在岭南干什么,趁早回乡吧。杜氏血债累累,搜刮民脂,我等身居高位,若不治他,公理道义何在。你只管放手查证,我有办法让郡王与我等一心,必诛杜氏!”
刘释之本已立志,只恐萧黯慈悲顾虑,今听了徐子瞻一番话,心中更加坚定。
且说萧黯在州府朝堂上的反省自责之态,却使岑孙吴等新派州官与豪强老臣间的关系温和了起来。而事实上,岑孙吴早将皇上的责旨变成了领意而行的祖孙家书。他们一面谦恭有礼的事事与老臣共议,一面牢牢的把握现有实权。而老臣们也同样一边摆出谦恭侍上的姿态,一边寸权必争的各自打着算盘。
不久,番禺市井中,有童谣唱:硕鼠大肚,多年侍汝,莫食我黍;大肚硕鼠,多年侍汝,莫食我稻;硕鼠硕鼠,吃尽禾苗,我将逐汝;大肚大肚,吞并牛羊,我将诛汝。最开始,童谣只在番禺顽童乞儿口中传唱,后岭南岭表多地多有传唱。各地对杜氏等豪强大姓的横行霸道渐生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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