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收拾陆遥。
偏偏陆遥这时候,不知怎么的,可怜的要命。
他一改刚才强迫良家美少年的恶霸形象,委屈巴巴的蹭着床单,翻来覆去的小声撒娇,一会儿喊‘难受’,一会儿喊‘哥’。
陆遥大概没想到,他在生死关头,喊他哥的名字,救了他一命。
多年后陆遥想起这一段,都要在清明节的时候给陆知多烧两大袋子的纸钱,心有余悸的想,当年要是没有他哥保佑,他大概就在那个早上惨死在李明珠的手里了。
而现在,陆遥不知大难临头,脸色泛着病态的红晕,额头被汗水打湿,头发柔软的贴服在耳边,看着他倒是像个被轻薄的小娘子,而站在床边,脸色阴晴不定的李明珠,像个轻薄别人的大少爷。
李明珠就这么站着,不知脑子里想了什么,沉默了大约有三分钟,身体才动了动。
陆遥呼吸急促,难受的翻来覆去,李明珠手握成拳头,松开,又捏上,最后也没能狠得下心就这么走了。
她坐在床边,摸到了陆遥的小夜灯,拧开之后,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小王子》。
李明珠坐了会儿,叹了口气。
陆遥这个文盲又接地气的品味,床头放一套全套的小时代她还可能相信,但是放一本小王子,这绝不是他的作风。
李明珠看着陆遥的脸,陆遥正因为高烧而痛苦的皱眉,五官都轻微的扭曲在了一起,他的眉眼有七分像他哥。
《小王子》,是陆知最爱读的一本童话故事。
李明珠嘴唇嗫嚅的两下,伸出手轻轻的靠在陆遥的脸上。
陆遥的神色因为她这个动作,缓下来一些,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无意识的用脸颊蹭上李明珠的手。
往往小动物陷入了极度恐慌,或者极度难受的困境时,它们会本能的依靠自己信任的人,这时候也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候。
吃软不吃硬的李明珠,这下彻底拿陆遥没办法了。
陆遥眉头皱着,眼睛紧闭,好似还没清醒,李明珠不好干坐着,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扣子都扣上,陆遥扯出来的贴身短袖也被她重新扎回裤子里。
李明珠挽着袖子,去卫生间拧了把毛巾,用冷水浸透了,走回来,等毛巾没有那么冷时,才敢把它放在陆遥的额头上。
陆遥躺在床上也不老实,毛巾不过一会儿就失去了冰冷的温度,他安静了没多久,又开始折腾。
好在李明珠照顾二等残废很有经验,应付起来也不算生疏,她看了眼时间,这才五点五十,连六点钟都没到,学校的医务室最早开门也是六点半。
李明珠坐在床头,把陆遥扶起来。
陆遥此时软绵绵的,随她怎么摆弄,他像一条没有骨头的奶猫,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哼唧声,软的一塌糊涂,乖顺的窝在她的怀里。
李明珠就这么坐着,一边给他按摩太阳穴,一边冷酷的开口,“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吗。”
可惜现在的陆遥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不舒服时,就蹭在李明珠的下巴尖上,软软的头发扫过她的脖子,生出无限的亲昵感。
李明珠除了陆遥之外,连和苏天瑜都未曾这么肌肤相亲过,陆遥就这么窝在她怀里,呼吸也在她怀里,说话也在她怀里,双手不安的揪着她的衣角,也在她怀里。
天地万物,空气尘埃都被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李明珠的心从未有这样安静的时刻。
她提心吊胆的活了十七年,睡都睡不安稳,生怕哪天一起床之后,苏天瑜就悄无声息的死了,留下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
李明珠最不怕孤独,也最怕孤独,但是守着陆遥的时候,孤独的情绪麻利的就自己滚蛋了。
陆遥这个小祖宗,每时每刻都带给她不同的感受,尽管有时候把她气的要死,有时候叫她恨得咬牙切齿,可偏偏又是这一切在提醒李明珠: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李明珠想:这可不太好。
但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生出了想要拥有的情绪,这个人就将过得很不如意。
人是独立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哪有说拥有就拥有的,所以这势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如果对方恰好也想拥有你,这就成了爱情。
世上分分合合的四字中,‘分分’的人占大多数,而‘分分’之后再‘合合’的人占少数,可见爱情也是一件难事。
李明珠擅长解答各种各样难解的物理习题,却不会解她领域之外的难题。
这道题现如今摆在她面前,李明珠显然察觉不到。
陆遥彻底醒过来,是在六点半左右,他头疼欲裂,喉咙像卡了鱼身上最长的一根鱼刺那么痛,张开嘴,嗓子就干的冒烟。
“醒了?”李明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陆遥嗯?了一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很是小鸟依人的靠在李明珠怀里,那个‘嗯?’还没说完,就变成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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