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像山魈一样的东西正趴在那里,他一双血红的眼睛就像两只小灯泡一样闪着光,他外翻的嘴唇下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
张灯笼一眼就认出这是五通,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惧色反而现出一种释然的微笑,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说道:“送我的人果然来了,生而为人,死做判官,斯亦足也。”说罢他猛然一挥手,满屋突然燃起熊熊的绿色鬼火,被鬼火灼烧的五通突然暴起,嘶吼着向张灯笼扑来。
他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躺椅上,把自己白森森的牙齿凑近他的脸前。张灯笼平静的看着掐着自己的五通说道:“我死在你手里是我的劫数,我不怨你,但我死之前,有几句话要对你说,阴长生,你要好好记着。”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五通鬼血红色的眼睛深处突然神色一动,他放开了张灯笼从他身上退了下来,痛苦的嚎叫着在地上打起滚来。
张灯笼站起身看着满地打滚嘶吼的五通说道:“阴长生,你听着,附在你身上的五通是血池地狱里的恶鬼,阎王爷用地府的五万万冥银压着他,但他每三百年就会想办法从血池地狱里逃到人间,若是这一劫过不去,地府的大门就会打开,冥府开禁,鬼魂过年,人间就会变成修罗场。五通若想被放出来,就要把这人间的阴差一个个杀掉,夺取阴差的令牌,再把压着他的冥银从血池地狱里借出来,附在你身上的五通会要了城里三个阴差的命,你会杀了你的亲爹罗百山!”
五通听了他的话从地上爬起来狂吼了一声扑了上来,他死死攥住张灯笼的肩膀,长长的爪子都掐进了他的肉里,血渗到了张灯笼白色的粗布衫子上,张灯笼平静的直视着五通血红色的双眸说道:“阴长生,我们几个老头子都得死,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阻止不了这次的劫难,但你要答应我,等我们都死了,你要接过我们的令牌做这城里的阴差,把人间的恶鬼送回地府里去,把冥界的大门关上,你是罗百山的儿子,你做得到的,阴长生,记住我的话。”
五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直视着张灯笼平静苍老的脸,在他血红色的眼睛里鬼的暴戾和人的痛苦不停交替闪现着。终于他的嘴唇翻卷了起来,他昂起头一声长啸把自己的利爪□了张灯笼的心口里,鲜红的血立刻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浓浓的血腥味刺激到了五通,他挥舞着双手不停的撕扯着张灯笼的身体,这具刚才还带着体温的身体没多久就被他撕成了一堆烂肉。
五通喘着粗气松开了手里那团破棉被一样的ròu_tǐ,山魈的形象渐渐的退去,阴长生那苍白单薄的身躯渐渐显现出来。他一团乌黑的双眼里不断逸出黑烟,他如梦游一般不受控制的在屋里翻找着什么,在他的心里只有两个字:令牌。但他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就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片刻后,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他的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他努力辨认着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看到这间幽暗的小屋里到处扔着灯笼,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他举起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苍白纤细的手上全都是血,在屋子的正中央一团模糊的血肉堆在地板上。
阴长生张了张嘴巴发出了几声惊恐的叫声,他只觉得自己的胃瑟缩了起来,他弯□子倒在地板上干呕了起来。他整个人像痉挛一样颤抖着,他惊恐的想,他杀人了,他又杀人了,他杀了六爷的朋友。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失声痛哭苦起来,这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阴长生,不要哭。”屋子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阴长生抽泣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见被他撕碎的张灯笼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看上去影影绰绰的就像个影子,他看着他说:“阴长生,你有你该做的事情,记住你是谁的儿子。”
张灯笼的话音一落,满屋东倒西歪的灯笼一盏盏飘了起来,灯笼里亮起五彩斑斓的光把这房间照的有如梦境,在空中有两尾巨大的金鱼游动着,屋顶上突然开了一扇门,门内走出一个牵着匹白马的古代小吏打扮的人,他高声唱道:“阎王包老殿下小吏,迎张判官赴任。”
张灯笼飘飘忽忽的走了过去,他跨上马背就随那小吏走了,满屋五彩的灯笼和那两尾巨大的金鱼都随着他飘入了那扇门内,那扇门在他们走后缓缓的合上了,这里又变成了一间普通的小屋,屋中间的地板上还堆着那一团都能看见白骨的烂肉。
阴长生站起身来找了条床单,哆哆嗦嗦的把那团肉罩了起来,然后跪下对着那团肉磕了个头。他直起身子来望着糊着厚厚窗纸的窗子,西斜的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沾血的地板上,他对着那缕阳光举起自己粘满血污的双手,明亮的阳光照得他的指尖仿佛透明一般。
阳光,真好啊。阴长生心里轻轻叹道。
他不想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为什么所有这些事情都要找上他,他不想被附身,也不想做阴差,他真的累了,太累了,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晒晒太阳,多好。
阴长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渐渐化成了一缕青烟从窗户缝里飘了出去。
落日熔金,金色的夕阳照出望江楼窗前泉镜花那完美的侧影,阳光透过他根根分明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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