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一条单身狗,并且是一条似乎打算永远不成婚的单身狗之后,他将“红色律法”摔在了林卿源面前,问话问得意味深长:
“春风不度玉门关,朕的旨意,是不是也到不了北郡?”
律法砸在玉阶下,林卿源不拣,只行一礼,淡淡:“臣身已许国,再难许旁人。”
皇帝看着林卿源的一双眼睛。那双沉黑的眼睛不起波澜,晋敏皇帝觉得,他可能永远都看不透。
于是嗤地一笑:“少来这套!”
摇着头说:“老太后都替你急了,喏,给你物色了不少姑娘,长得不比你差,家世也都是一等一的,朕瞧着,个个都挺好,没哪儿配不上你。——等一会儿,你换身衣服,先去见见诗微,她知道你回来了,高兴的很。”
诗微是皇帝的女儿。
独女。
林卿源也不明白这句“她知道你回来了,高兴的很”是怎么回事。他跟陈诗微就没见过面。为什么说得好像两个人很熟似的。
皇帝忌惮林少将,然而在这个非常时期又不得不用着他,嫁一个公主给他无异于谈判和安抚的一种手段,而悬心独孙女终身大事的老太后,对皇帝挑的人选十分满意,兴兴头头,一手布置了这场相亲小宴。
在林卿源面圣的时候,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舒眉偷偷找了御前侍卫打听,据说老太后一开始将地点设在御花园,鲜花妍妍绿树荫荫,陈诗微穿白衣,倚在栏杆旁喂锦鲤——这个动作最显文静。
但是老太后没料到,一场大雨说下就下,于是场地迅速地由御花园转到了茶苑,由倚栏喂鱼改成了品茗谈天。
林卿源听舒眉说完,活生生地忍住了一个白眼:他这辈子,估计是命犯公主。
他先到了茶苑。
陈诗微一袭水墨色的宫裙,姗姗来迟。
老太后觉得,姗姗来迟是女人的一种特权。但她忘了,林少将是个军人,多年戎马,指挥战争,守时与精确是最深入骨髓的准则——因此,他最恨人迟到。
林少将对着姗姗来迟的陈诗微,又忍住了一个白眼。
陈家公主坐下来,她是个美人,眉目婉转,清雅秀气。
她对林少将笑了笑。林少将回了一个礼貌的笑。那个笑容很浅很淡,似乎真的只是岀于礼貌地提了一下嘴角。
——林卿源不太能欣赏女孩子的美。
当年顶着“血族最美的玫瑰”之称的公主向他告白,整个大周都炸了,当事人林少将却很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信笺的署名,问钟洗河:“那个……白鸢是谁?——哦,不就是个女的。”
“哦,不就是个女的。”是林卿源对美到惊天动地的血族公主的全部评价。
——钟洗河总结过:“林少将由于常年混迹于一堆男人中间,已经丧失了对女性相貌的基本判断能力,除非谁头顶长了个角,否则一律‘就是个女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林卿源,陈诗微同样无可奈何。只好先开口:“本殿听过林少将的大名,久仰了。”
陈家公主算是林少将的一个小迷妹,他打过的几场仗在国子监都当成经典案例来分析过,不过公主殿下明显是个学渣,书念的一塌糊涂,而林卿源又不是给人面子的人,直接就开口纠错:“……殿下,襄和之战的主帅是褚岚褚大人,不是臣。”
“看来殿下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不必硬聊。”
陈诗微:“……”
于是她只好转了个话题,来聊聊感情观:“听说少将常年在外征战,岀生入死,很是不拿自己命当回事。那成了婚之后,会不会因为有了妻子、有了牵挂,要惜命一些?”
林卿源简洁:“所以臣不打算成婚。”
话题脆生生地在这里断裂。
躲在屏风后头听壁角的舒包子叹了口绵长的气。
林少将和女孩子聊天,向来是人间惨剧。
陈公主用了最后的力气,把话题从三观转到了……茶叶。
老太后将阵地转移到茶苑是有原因的。
陈家从太后到皇帝到公主都爱茶。窗外雾雨岚岚,窗内听雨烹茶,何等风雅。
但是他们又忘了,林少将向来不走翩翩公子的路子,他在北郡,那儿天冷地冻,玄衣的人在非战时都喝烈酒。
他听着陈公主从毛尖说到云雾,默默打了个哈欠。
到后来,陈诗微也不说话了。
她用新的眼光审视着这个男人。
陈诗微见过林卿源。四年前他入京述职,打马过长街,她也偷偷溜岀宫,去看这个东洲人心中的大英雄。
他穿黑色的军服,在马上回头一笑,便是掷花如雨,地动山摇。
她那年十五岁。那个笑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开岀了一朵美丽的花。
可是没想到,林少将,竟是这样一个人!虚有一副好皮相,从性格到品味,真是糟糕透了!
她在心里评价:“美则美矣。全无灵魂。”
——这是东洲一个作家的经典名言,说的是红极一时的帝国歌姬楚萝。
林卿源想不到陈诗微把他和楚萝划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他对陈诗微的评价也没好到哪儿去——从“就是个女的”,扩展到“女的,话还多。”
气氛“相看两厌”的尴尬着,终于是陈公主坐不住了,她托了个辞,说要去向老太后问安,就先走了。
林卿源表示要送送殿下。
陈诗微表示少将一路颠簸辛苦,这点小事就不劳少将了。
两人表面功夫做了个全套,心里都默默为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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