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嗦了一下。
安娜同情地看了看我手里的文件,撇了一下嘴:“没办法,是安东尼克副将指名要你送去的。”
“送哪里?”整我吗?
“元首的别墅,安东尼克副将已经派了司机,在铁门外面等你,你快去吧。”
我点点头,一溜小跑地出了宅子。
上了车,司机大叔一脸浓密的胡子,两眼像铜铃一样瞪圆,手臂有我三倍粗,握着方向盘的手纠结的像树根一样,我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手心里汗津津的。
总觉得此去凶多吉少。
好像威廉大街81号配备的司机个个都受过刑讯训练,一个个嘴巴像是被铁水浇过一样,一路上我干咳无数声,扭来扭去地暗示他说句话,结果他屁都不放一个,我更紧张了。
“那个……老兄你这是往哪开?”
他依然瞪着铜铃大眼盯着前方,末了扔来几个字:
“总统别墅。”
咕噜——
我再咽一口口水,不敢说话了。
别墅居然在很远的柏林郊外,掩映在一片浓密的秋猎园林中间,车子在密密匝匝的大树间沿着林间小路开了好久,才抵达一座巨大的巴洛克式建筑门口。
下车一看,大白天的地面上也点着雪亮的座灯,由下至上照亮了整幢建筑灰色的外墙,白花花的一片。
第一眼,大气。
第二眼,豪华。
第三眼,烧钱呐……
四周都布下了严密的岗哨,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党卫军士兵,肩负重枪,站的笔挺笔挺。
由此如是,里外三层岗,分别错开,不远处有列队行进的脚步声,那是巡逻兵。
我感到一阵阵寒气从脚底往上冒。
“那里是什么人!”
我穿着一身侍从服,孤零零瘦条条地站着,岗哨的枪口就直愣愣地抵了上来。
“我我我是来找约德尔将军的!”我举起手中的蓝色军报,磕磕巴巴地说,“这个,这个东西要交给少将!”
巡逻兵发现了状况,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跑过来,仔细看了看我手中的文件,然后又反复打量打量我:
“你是党卫军军部的吗?”
“我……”卡了,我在喉咙里咕噜了两下,梗着脖子说:“是约德尔少将的副官安东尼克派我来的,有重要文件要交给将军。”
听到我说出那个银发副官的名字,那个队长有些信了,他迟疑地说:“里面是爱娃小姐的沙龙,我让人递进去吧。”说完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片刻,退后一步,把军报夹在腋下:“不行,这个军报非常重要,安东尼克副将指名要我亲手送到,出了任何问题你们负不起那个责任。”
半真半假……亲手?那是胡说八道。
那小队长的脸色随即难看下去,他和身边的岗哨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指着我很有魄力地点了点:
“给我搜身!”
声音震得我直哆嗦,随即两个人高马大的岗哨就一巴掌拍了过来。这哪是搜身呐,简直是挨军棍还不如……
我在心里暗暗骂道:安迪洛尔啊安迪洛尔,你怎么舍得这么整你自己,把文件交了呗,又不会死,谁让你亲手交了啊……
搜完了身,也变相地挨了十几拳,那个小队长继续很有魄力地用大拇指往后一指:
“进去吧!”
靠,当这是你家呢!我暗暗呸了一口,揉了揉身上的皮肉。
一进门厅,傻了。
《布蓝登堡舞曲》。
室内乐队小合奏,长笛,小提琴,黄金竖琴……音色华丽,优雅浪漫。
我被堵在门厅,前面一堆粗着气的党卫军军官凑在一起闷闷地抽着烟,间或爆出几个极快的句子,炮弹似的德语听不太清楚,似乎是说“莱茵兰”,“出兵”什么的。
我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挤,看见金色的大厅中央一片开阔,两头的长犀角桌上摆满了鲜花和高脚水晶杯,银质的冰桶里放着各种颜色的香槟和陈酿却色泽鲜艳的红葡萄酒。小圆桌上有仅仅起到观赏作用的精致点心,和晶莹漂亮餐具一起当着摆设。
女人很少,确切地说长裙曳地衣香鬓影的女人挺少。党卫军、坦克营和秘书处的女军官骄傲地穿着军装蹬着长靴,带着娇俏的小帽子,耀眼的金色长发却撩人地披散着。黑皮带死死地勒着小腰一把,让人提心吊胆地眼看着那就要勒断了。
这些我仅仅扫了一眼,然后我死死盯住了那个舞池中央的人。
他,竟然愿意跳舞……
他的舞伴是个非常娇小的女人,仅仅只到他的肩膀。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像乳糖一样泛着柔和的光泽,身穿樱桃红四方长裙,腰间一串水晶链子,上面露出白皙小巧的肩膀。仅仅只看背面就觉得非常迷人。
他身穿全黑的军装,照例扎着十指宽的腰带。他牵着她细小的,裹在宝石绒长手套里的玉手,偏偏而舞,每一步的优雅都无法言语,那明媚的金色头发在室内的灯光下晃花了我的眼睛。
眼睛有些发疼。
“看布莱梅小姐今天高兴的那个样子,”站在门口的一个女军官跺了一下脚,神气而不屑地说,“不就是跳了个舞么。”
他身边站着的炮兵营长猛灌了一口酒,呸了一声:“贝妮,你要有个内政部长当哥哥你也可以上去跳,没有就别说。”
女军官瞪了他一眼。
“看她,步子都快踩错了。”贝妮小妞扭了一下扎得死紧的小腰,甩了一下头发,“今天厄玛怎么没来,这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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