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安迪洛尔,今天你要走出这个屋子就必须让我在你这里开一枪。”
枪口指着我的心脏。
“别这样,乔,”恩斯特悠悠地晃到我们两人之间,用长长的手指推开了乔安娜的枪口,“让他走吧,这是战争。每个人都有选择一方舍弃一方的权利。”
我看了他一眼,恩斯特深黑色的眼睛通透无比,让我慌乱,我从乔的身边走过,乔握紧了枪瞪着我,恩斯特抱住她的肩膀。
我拉开门,风吹进来鼓起了窗帘。
露出窗台上白色的小月季温柔开放。
这是战争,有些柔情注定不能够保全。
有选择, 就必定有放弃。
我跨出门,小巷上空无一人。
“安迪洛尔,”乔追到了门口,只是站在那里,她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我不相信,你真的能舍弃所有吗?包括……”
第四十一章
晚祷的钟声敲响。
“安迪,交出你的手里所有的东西。”
母亲从我的手中接过逾越节的糕点,递给父亲,“摩西教导我们要学会牺牲,总是付出。”
“因为惟其先学会舍弃所有,才能得到所求。”
巷子里的细密的风夹杂着乔安娜的声音晃动缠绕:
“我不相信,你真的能舍弃所有吗?”
“你真的能舍弃你的所有……”
“包括你的父亲吗?”
“包括你的过去吗?”
“包括你的心吗?”
……
我站在原地不动了,“乔,话说清楚。”
乔安娜隐约地沉沉笑着:“你以为你的父亲会接受你签署的‘向伟大元首宣誓效忠’?你以为赛安他们会安安静静地呆在科特布斯的乡间别墅里?你以为科特布斯的犹太人和吉普赛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的脑子有点短路,身体也有些发僵,“乔安娜,你这话什么意思,”转回去把乔安娜扭住,拖进了门,“我父亲他们……”
“何止是你父亲,他还差不多是个雅利安人,我父亲的家族,你母亲的家族,所有的亲戚,犹太人,吉普赛人,所有所有与我们有关联的人,都……”乔安娜开始哽咽,她用力咬住嘴唇。
“都什么?!说啊!”我拧着她的手臂,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在科特布斯,盖世太保他们查封犹太人的集会,还要拆毁犹太教堂。你父亲他们和本地的犹太人集合起来保护教堂,和警察起了冲突,然后被送去了监狱,判了罪。尤其是你父亲,坚持说自己是犹太教徒,后来听说被流放到了波兰……”
我耳朵里轰的一声炸响,眼前晃动着波兰街头那被鲜血浸染的石板,纵横交错的红色水流,满城的尖叫混杂着机枪扫射的声音,还有集中营里那个男人崩溃的哭喊……
我开的枪,我开了枪。
我哆嗦着嘴唇,两眼茫然地看着乔安娜:“然后呢,然后呢……”
“他们都在集中营里,”乔安娜眼睛红了,“我的父母,我的姐姐,柏林的塞西尔家族,科特布斯的布兰迪家族……被这件事情牵连的人,最后都进了集中营……我没有办法了,安迪,但是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你还要,你还要……”乔又开始变得激动,攥紧了我的袖子。
他们都进了集中营。
安迪洛尔,你还要……
不,不是的,我开始不停地摇着头,我从来没想过要舍弃他们,我可以舍弃人性中的温情和善良,可以舍弃所谓高尚,可以舍弃民族、信仰和其他。
但是,我不能舍弃那些人。
安迪洛尔是狼,自私,护巢。不是自己的,即便同情也不会爱护,而只要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则可以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我不明白。
背叛信仰也好,宣誓效忠也好,名义上的离婚也好,只要可以平安地活下去,有什么不可以?
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用生命去捍卫的吗?
我从小就不理解我的父亲,首先是为了母亲背弃了自己的家族和信仰,再是送走他唯一的儿子独自忍受孤独,最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誓言,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我不明白,人死了,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那么你是有什么办法吗,乔?”我任由摇摇欲坠的乔痛苦地拽着我的衣领,下意识地问着,“你是为了这个才加入这些组织?”
“乔是在来巴黎的第二年加入的‘圣约’。”
恩斯特用缓和的语气引开话题,乔安娜完全不理他,我茫然被抵在门上。
看乔安娜又有二次爆发的趋势,恩斯特走上来拉开了她扣紧了我脖子的手指。
乔瞪着红红的眼睛,喘着气说:“如果不是有求于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有求于我?”我机械地重复着她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吗?”
“安迪洛尔,如果你还想你的家人活下去,你就应该把他们从集中营里面救出来。”
“我当然想。”
我当然想,我知道集中营是个什么地方,你不会比我更清楚,那是让人腐烂得最快的地方,他们有几千种方法。
我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的组织做什么是吗?”
乔安娜冷静地看着我的眼睛,她刚一开口,恩斯特忽然打断道:“乔的意思是你在总理府好好呆着就好——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人来了。”
恩斯特拉着我和乔往柜子后面一靠,随后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
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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