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没有做恶梦。就算做恶梦,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
是号称要出去泡茶的莲儿故意绕了个弯子,走到他身后猛的在他的腰眼上掐了一下,反正背对着这边的葛大人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萧靖的睡意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把身体站得笔直,就像是一个在教官的监督下站军姿的学生。
等茶水送来,葛大人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告辞离开了。莲儿对夏三使了个眼色,他也头都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宽敞的营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萧靖深吸了口气,柔声道:“真不容易,又见面了。”
夏晗雪甚至都没有抬头。过了好久,她才极轻的“嗯”了一声。
萧靖又道:“和亲的事未必没有转机。北上的路上还有足够的时间,夏家会想办法,我也会想办法。你只管安心,就当是出来玩了一圈,千万不可气馁……”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萧靖还没说完,夏晗雪忽然冷冷地打断了她:“就凭报纸么?萧公子,非是奴家泼你冷水,和亲是国策,是皇上金口玉言定下来的,莫说是你,就算是我爹也束手无策。你还指望凭着镜报让那些王公大臣回心转意?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无论是你还是镜报,都没有那个能耐。”
萧靖愕然。温柔婉媚的夏小姐说起话来一向和声细气,处处都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即便生气时也从不肯说一句重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夏晗雪似乎没准备给萧靖留情面。稍稍顿了顿,她又道:“萧公子确实是一片好心。可是,并非有颗好心就能把事做好!奴家原本敬你知道进退,也知道如何于方寸之地闪转腾挪,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或许,和街上的莽夫也没多大分别。
是,谁都不想去和亲,可奴家已经想开了。反正姑娘家最后都要嫁人,那么嫁谁不是嫁?做女儿的,又何必让自己的父亲为难!既然车舍里部落势大,将来很可能从那里推举出一位大汗,那嫁过去也算不错,至少能为大瑞和草原上的百姓做些事!
萧公子的一片深情厚谊,奴家十分感激。可是,你我今生注定无缘,还望你不要自作多情。
眼下,奴家一心想的就是嫁到草原上。若能像出塞的昭君一样让大瑞和北胡之间“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奴家死亦无憾,又岂会怕一点点委屈?”
说罢,她竟然盈盈拜倒,平静地道:“还请萧公子成全。”
萧靖矗立在原地久久未发一语。过了半晌,他忽然笑了: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和灿烂,就好像刚刚听到的不是责难,而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笑也笑过了,萧靖又促狭地望着夏晗雪道:“夏小姐先歇息吧。我一个护卫,不好在暖帐里待上太久。来日方长,过几天咱们再聊。”
话音刚落,他就轻巧地转过身向帐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夏晗雪的声音:“莲儿,你和夏三说莫要让萧公子守在营帐旁,把他调得远些,否则我不安心。”
萧靖苦笑着扬起了嘴角:这妮子怎么还来劲了呀?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道:“哦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说。夏小姐,既然你也说“嫁谁不是嫁”,那么不如嫁给我吧,我来娶你!萧某好歹也是个仪表堂堂的汉人,虽然没有北胡部落的权势,没有人家那几万、十几万人马,可我有足够养家的家资,有作为朝阳产业的报社,更有一颗爱你的心。将来,我一定会努力将报社做大做强,借此成为谁也不能小觑的势力,也成为能让你自豪、让你依靠的男人。怎么样,你好好考虑一下?”
俏脸上满是冷漠的夏晗雪呆住了。不光是她,莲儿也傻眼了,一对主仆就这样面面相觑,如石化一般愣在了原地。
这是**裸的表白!
她们万万没想到萧靖居然在这个时候恶趣味发作,用戏谑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随着两声刻意压低的坏笑,萧靖离开了营帐。
才走到外面,他就看到所有夏家的守卫都站在五丈开外的地方。这些人还挺有眼色的,至少知道什么可以听,什么不能听。
萧靖又看了眼身后的大帐,目光极是柔和。
想赶我走?哪有这么容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别人跟着卷进来。可是丫头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不适合说谎?你越说,我便越清楚你心里的无奈和苦涩,越想要把你护在我的身后……
再说,我是自愿的啊!一个男人若是连他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连危急时刻随她一同赴死的觉悟都没有,那还叫什么男人?
就算事情成了,我也不会因为出了些力就居功自傲,再逼你做什么。说穿了,算上乐州的事你救过我两次,我就算救你一次也不过是还了你的一点恩情,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会等,等到你的芳心真的确定了心意的那一天!
营帐里,夏晗雪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夏小姐雪白的脸蛋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以前,她接触的男人不多,偶尔有人出言挑逗,也不过是些让人厌恶的、很是无趣的风话,就像赵王殿下早些时候说的那样。
如此深情款款、直白大胆又不失诙谐风趣的情话,她真的是第一次听到。
夏小姐不知道的是,这种让人面红耳热的话在萧靖的前一世是极为寻常的,甚至很多初中生都能张嘴就来。
憋了好久,夏晗雪才怯生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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