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涯端起一侧的酒杯,耳中听不清勾陈说了些什么,只怔怔望着遥舟,直到遥舟开了口,轻笑问她:“涯儿这是喝了多少杯?小脸儿都红了。”
她眼睛一动不动,喃喃开口:“不过一杯而已。”
“醉了吗?”遥舟探手出去,挨在她的面上,她的手冰凉,却也唤不醒溪涯的神,遥舟与她的眼眸相视,微微愣上一愣,下意识轻声问她:“溪涯,你有何话想说吗?”
话音一落,溪涯的眼圈霎时红了,她点了头,却道:“有些话,徒儿不能说……”
“徒儿想说的话,昨日已经说完了,只是……师父不能听见罢了。”
“师父今日真的……很美……”
她的眼中只装有这一个人,似乎旁人旁物都不可入眼一般,其中晶光微动,却又泪意朦胧,仿佛蕴含多少不可言说的情意,这份注视几乎霎时让当场的其余三人愣住了,遥舟与她相视,却有几分的迷茫于她眼中的情意,待想明白过来,下一瞬面色便白了。
司命起了身,伸手拉住溪涯,陪着笑对面色深沉的勾陈道:“她醉了,醉了,本酒量不好,偏生要喝,我带她下去歇息会儿,二位请便。”
言罢,他便一把拉住溪涯的袖子,拽着她往殿外而去。
钻进熙攘的人群之中,溪涯回眸去望,只见师父依旧停在那处,她的眼眸也望向这处,望着溪涯,那神色复杂极了。
司命拉着她愈行愈远,行路的仙娥们挡在了溪涯的面前,挡住那紫衣的人,也挡住了她复杂的眼神,溪涯逐渐看不清了,莫名的心伤涌就了上来。
这么多熙熙攘攘的人隔在中间,仿佛要将师父藏起来一般,让她忽就想起了幼时游行灯会,她隔着灯花红绿,隔着人群漫漫,望着远处的遥舟,以及她身侧的少年公子。
只是这一次,师父身侧真的有了意中人相伴,已无法如以前那般抛开一切来寻自己。
云深雾重,流雨被狂风吹散,溪涯睁眼便是这番场景,她沉默片刻,缓缓侧身看去,只见司命在身旁坐着,面带苦色,见她醒了,却只是叹了声气,一言也不发。
“司命仙君,这是?”溪涯开了口,嗓子却沙哑了,疼的厉害。
司命抬手向着云下一指,“再往下去,便是凡世了。”
“我们来这处……为何?”溪涯怔愣问他。
“自然送你走了。”司命用手揪一把头发,长呼短叹,“你这孩子,本来今日遥舟仙君和勾陈仙君成亲以后,就可保你一世平安,可你……你……唉,罢了罢了,情这个字,最是难说了,你说我掌管命数吧,连我也算不清这情债啊。”
“司命仙君说什么?”溪涯的身子僵了一下,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死死地望着他,“我适才做了什么?”
“你倒也没做什么,不过,我既然能看出来,想必你师父和勾陈仙君都能看出来,那些个老家伙也能看出来,你说你爱上谁不好,你师父……”
“师父知晓了?”溪涯的手颓然垂下,浑身发冷,“她知晓了……”
“……你,你也不必多放在心上,反正你师父已经与勾陈仙君成婚了,而你……”司命的目光望向苍茫云海,叹了气,“快些离开天界吧,趁着那些个老家伙们没发现你,离开天界,切记不可暴露行踪。”
“那些个老家伙现儿定是认为你与遥舟之间有情,咱们这次想靠成婚一事打消他们的戒备怕是不行了,最好的法子是你躲在人界,待的风头平息了,我们再去寻你。”
“……这也是师父的主意吗?”溪涯望着他,眸中如黑墨一般。
“若你师父在这里,应是会带你一起走的,但是……她现儿恐怕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吧。”司命苦笑,“此番你若不走,遥舟也难逃被怀疑,毕竟他们要的是通过遥舟来困住你,不容半分缺漏,不容你对任何人有情意,懂否?”
“对外边我会说,你去醒酒之后便不见了的,我怎么也找不到人,这样的话遥舟也可以暂得安全。”
“知晓了……知晓了。”溪涯茫然望着灰蒙蒙的云雾,她用手负在身后,轻轻一拉,取下斩云剑,递给司命,“劳烦司命仙君,还与师父,便说……师恩难报,若今生有缘再相见,我再来报恩。”
话音一落,她毫不犹豫地退了一步,纵身从司命的御剑之上跳下,转眼被云雾遮住,司命“唉”了一声,再想去看,已看不见溪涯的身影,他只得握剑叹息一声,便回身匆匆赶回太虚去。
他估量着时辰回了紫云府,却不想入了正门,其中却是乱成了一片,府内本安置好的树木石窟被砸的乱七八糟,仿佛狂风刮过一般,正殿一处的屋檐塌了一半,斜斜地挂在一侧,摇摇欲坠,仙娥与天兵穿插其中手忙脚乱地收拾。
司命讶异一声,忙端着斩云剑大步入殿,只见其中的仙人各个都灰头土脸,有几人还挂了彩,顿时大惊。
他四下打量,望见遥舟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默然站着,便偷偷凑过去,悄声问:“刚发生什么了?怎么勾陈仙君的紫云府被毁成这个样子?”
“无甚么,不过有人抢亲,我又不想与他打,便由着他和勾陈约战去了。”遥舟淡漠地望着灰土满地,道。
“什么!”司命的眼睛猛然大睁,“有人当着玉帝的面抢婚,忒勇猛了些吧,不知是仙君的哪位仰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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