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离她三步远的女人嗤笑了一声,却又突然正色起来,眼神变得柔软又坚定:“向警官,你是个好人,可我是从淤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我这样的人,泥巴只能配泥巴,你明白吗?”
向南柯想起她的案卷,五岁开始被父亲猥亵,长达十二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她云淡风轻的一张脸,内心钝痛,因此皱着眉头,久久无语。
秦喧转身上楼,突然觉得疲惫得不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她转身,跌入了一汪宁静大海里。
“可是泥巴里也能开出花来,不是吗?”
这句话她砸吧了很久,就如此刻,她每说一句话都似有深意,又隐隐地有些摸不着头脑,或者说,隔着一层彼此都不愿意捅破的毛玻璃。
好在,陆青时紧跟其后从急诊处置室出来了,她的手背已经做过了简易处理,正准备去抽个血化验一下。
秦喧一脸见了救星一样的表情扑了上去:“哦!my达令!你这是怎么了?!”
陆青时一脸嫌弃地避开了她:“离我远点,被一个患者咬了”
“走走走,职业暴露可是大事,万一有乙肝艾滋啥的你就倒霉了,赶紧去检查一下”秦喧拖着人就走,路过向南柯身边,警官微微低了下头。
“陆大夫,请尽全力保障患者生命安全,他是我们非常重要的线索”
陆青时转身:“这我可不敢保证”
秦喧抬眼望去,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门口站了两个荷枪实弹的刑警,进去换药的护士都要严格搜身。
她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这什么病人,国家元首?”
向南柯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总之,拜托陆大夫了”
下班后两个人头抵头在路边摊上吃炒面,陆青时通身的气质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谁知却吃得分外津津有味。
“老板,有醋吗?”油腻的醋瓶子递到了她的手边,陆青时也不嫌弃拿起来就往盘子里倒。
秦喧砸吧着嘴:“我说你这个人讲究的时候穷讲究,不讲究的时候也真的是不讲究”
陆青时的吃相极斯文,慢条斯理地:“你和向警官很熟?”
秦喧顿时噎了一下:“咳咳……”
她拿起旁边的塑料杯子连灌了好几口温开水:“你问这个干嘛?”
“今天做笔录的时候她旁敲侧击跟我打听包老板的事”
向南柯问的极隐晦,但陆青时聪明过人,稍加一琢磨就立马推理出来了她想问的真相。
其实今天接收的这个吸毒过量的病人和秦喧,和包丰年一点关系都没有,问到他们就很奇怪了。
秦喧皱皱眉:“不用理她”
“我觉得……”陆青时吃完盘里最后一根面条拿纸巾按了按嘴角:“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吧,就你这个智商,玩不过人家”
“……”气得秦喧抄起一次性筷子扔她,陆青时轻易就躲过了,站起来挥挥手跟她道别。
“走了啊,回见”
走到小区楼下,陆青时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六楼没有灯,黑暗一片,那个人感觉有好几天都没回家了呢,手机里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定格在前天她发来的“晚安”上。
陆青时动动手指,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把手机揣进兜里,准备上楼。
“姐姐,姐姐,这边,你救救它吧”有小孩子急切的呼声传来。
陆青时不由得被拖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小区深处走去。
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围着一棵树站着,旁边立了个高高瘦瘦的背影,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多日不曾谋面的邻居。
顾衍之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摩拳擦掌:“看我的”
她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这棵树大约有三层楼高,挨着旁边的遮阳棚,脆弱的塑料篷布上面趴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正奶声奶气地叫着,看样子是被困在了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爬树的身手很棒,背心里旁逸斜出鼓起了结实的背肌,那线条一直往下蜿蜒到腰线里,再往下是笔直修长的双腿,动作优美又流畅,长臂一展,没几个来回就攀到了三层楼的高度。
陆青时走到了树下,抬眸看着她一只手牢牢攥着树枝,另一只手伸长了胳膊去够那只小奶猫。
小奶猫受了惊,本能地往后缩,眼看着离篷布只有一步之遥,天气太热了,顾衍之额上渗出一丝薄汗来。
“喵喵,喵喵……”她试图用叫声来吸引小猫的注意力,原本清冽的声线被刻意压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陆青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来树上那人怒目:“陆医生,你怎么在这?!”
——丢死人了。
陆青时清清嗓子:“下班路过”
底下一群看热闹的小学生,都在用期期艾艾的眼神望着她,还有一个陆青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她眼前出丑吧。
顾衍之这么想着,绷到极限的身体紧绷成了一条水平线,指尖离那小奶猫还有五公分,篷布太轻,肯定承受不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陆青时看着她的动作,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来了外套,医院空调凉,夜班时常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却刚刚好派上了用场。
她目测了一下坠点与距离,双手撑开了外套,冲着顾衍之点了点头,对方会意,掰下一根树枝,往小奶猫那个方向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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