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帘外看去,一眼看到正在欢畅笑着的阮若弱。她穿着一袭翠色翻领窄袖长衫,腰束玉带,头戴黑色罗沙幞头,这样的男装她穿着实在是好看,整个人清新如初春柳枝上新萌的芽,满身春的光艳。收回眼神,李略淡淡地回答母亲:“这身打扮也不差呀!”是实事求是的表达观点,虽然他对阮若弱印象并不算好,但丁是丁卯是卯,并不因此以偏概全。
“还不差?女儿家应该要待在深闺,勤做女红针线,怎么能这样子跑到街上来呢?阮家真是怎么教导女儿的,还好那天也没订下这门亲事来,虽说是侧妃,也是同样要重家世人品的。”王妃诧异阮家的家教不严之余,倒庆幸起那天臊了一鼻灰的提亲被拒来。
李略不说话了。那天的提亲他本就不愿意,是王妃苦口婆心地一劝再劝,劝他要顾一顾那个舍身救他的女子的名节,他才不得已被逼着赶鸭子上架般去了阮府,结果……结果几乎没怄得他吐血。那个阮若弱,何尝是想象中那般软软弱弱的弱质女流,等着人去保全她的名节,不但一口就回绝了不说,还本末倒置地说成是他在以身相许,他静安王世子的颜面何在?现在想起来还可恼的很。这么一想,李略情不自禁地又往后瞄了一眼,看着阮若弱的一身男装,他不由地又在心里想起初见那夜,阮若弱的“及膝裙”装束来,若是那身打扮让王妃瞧见了,岂不更要惊骇。不过所有的惊骇程度,都比不上她在曲江池畔救他的情形了,当时他是无知无觉,什么也不知道,事后听秦迈细细道来,他愕然得难以置信,男女授受不亲,她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救活他?惊愕过后,他都忍不住脸上要发烧,觉得难为情之极,原本以为她是一时情急出此下策,事后必定也会很不好意思,可是那天在阮府,她的态度却落落大方的很,言谈之间,竟将那样惊世骇俗的行径当成寻常事。奇怪,本朝的女子中,是几时出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人物……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二十节(1)
为了替水冰清谋得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阮若弱唯有慷慨解囊,两盒珠宝选最名贵的挑出一半,送去当铺换成银票,大摞地往老鸨眼前一放,她那双黑眼珠子一见着雪花银,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阮公子,那就依你,这两个月,冰清姑娘绝不正式接客,顶多让她出来陪陪酒弹弹琴唱个小曲献个舞什么的。”
这么一摞银票足以让普通人家过上两年的,现在居然只能换得两个月的清静,阮若弱不由地要骂花月楼的老鸨太黑,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阮若龙无可奈何:“没法子,这种地方就是销金窟来着,金银珠宝拿到这里来花,就跟土石瓦砾差不多,用不了几天就能让人床头金尽。再说了,冰清姑娘她歌舞俱佳,色艺双绝,不但是花月楼的头牌花魁,在长安教坊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知多少达官贵人王孙公子,乐意一掷千金来观赏她清歌曼舞,这摞银票,老鸨肯宽上两个月,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大哥,我也觉得那老鸨对你挺客气的,为什么这么给面子你?”阮若弱问。
阮若龙道:“其实很简单,我们阮家的‘云锦绸缎坊’,有着全长安最新最美最好的布料,青楼教坊那些姑娘们都以穿云锦坊的衣料为荣,以致供不应求。我当得了绸缎坊一半的家,私下里总是格外关照花月楼,不但货色供的齐全,价钱也算得便宜,老鸨得了我的好,当然要对我份外客气些。”
原来如此。也是啊!人在江湖行,总是免不了互惠互利,以已之所有换己之所欲,只要不伤天害理不择手段,也不失为一种人际关系的良性循环。依水冰清的意思,阮若龙在楼下候着,阮若弱单独去向她报告进展。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押后了正式接客的日期,可以保持清倌人的身份,只卖艺不卖身。本以为水冰清听了会如释重负,谁知她却急眉赤眼地嚷嚷起来:“什么?陪陪酒弹弹琴唱个小曲献个舞,除了第一项还过得了关,其余三项我可是干不了的呀!”
阮若弱愣住,想一想也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如何让他曼舞?但……不由地要问:“那你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养伤啊!”水冰清边说边捋起前额的刘海让阮若弱瞧,额口发际处还有一个未曾脱疤的伤口,细细的半弯,如月牙儿。
阮若弱不由顿足:“这可怎么办?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能不下场去献艺的,老鸨再好说话也不肯答应让你这棵摇钱树闲着。”
水冰清叫苦连天:“我能献什么艺呀!琴棋书画一样都不会。”
“那你会什么呀?你在二十一世纪是干什么工作的?有没有什么能在人前露一手的本事?”阮若弱像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是干房地产行业的,是公司的销售经理,让我讲解楼盘知识很在行,要不然我给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上一堂房地产投资课。”水冰清一本正经地道。
“你倒还有心思说笑,省省吧,赶紧想办法把你的难关度过去是正经。你的专业知识显然在大唐朝里派不上用场,那么业余的爱好呢,平时喜欢干点什么?”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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