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今夜格外灯火通明,一老一少,却是相看无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是一点都没变,只是我已经老了。”郭顺叹了一口气。
清心皱皱眉,看着自己桌上的煮茶,放了姜,猪油,甚至还有葱,又不好说些什么,虽说现在的道士倒是一直坚持古法烹茶,只是这味道,却是怎样都不敢恭维。想了想,清心还是没敢喝下那杯煮茶,只是抓起茶壶,到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手中晃来晃去,让它凉一凉。
“都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都半辈子过去了,自然老才是正常的情况,不是么,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葱少年,那个时候的你,还是水嫩嫩的,到了如今,也活成了一个彪炳史册的将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意气风发?”郭顺无奈地摇摇头,“怕是狼狈不堪吧,当时的我,若非有大哥在,我怕是早已埋骨他乡了,说起来,多谢你肯出手帮忙,救了小女一命。”郭顺拱了拱手,算是走了个过场。
“终归是小茹唯一的女儿,还是要救上一救的,只是以她当时的情况,纵是我,也没能逆天而行,她的身子,总归是不妥,至于如今的情况...我想,你是明白的吧。”
“明白,她是我的女儿,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别的,我自然不会再多嘴,既然你已经回到了京城,你要不要也去见见伊葇,她独处深宫,这些年来,怕是她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了。”郭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有缘自会见面的,无需刻意,若是刻意,依照...依照他的性子,怕是这日子总有不顺心的地方。只是我看,当年那个小娃娃,你倒照顾的挺好,我也算是放心了,总归也没辜负她临终的托付。”清心看这水终于凉了些,一饮而尽,饮完才发觉,这水貌似凉透了。
“也真是亏你,当年的事真算是一团乱麻,我没你的洒脱,一走了之了个干净,我还记得她当年不甘心,还去山上闯阵,结果被困了十几天,愣是没能出来,还差点丢了一条小命,你到也真能狠得下心来,她都命悬一线了,你也不肯现身,还是我和刘...”郭顺似乎停顿了一下,将后面那个字又咽了回去,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他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从那阵中拉了出来,真真是个固执的烈女子,若她能放下一些事,怕最后也不会是......只不过,最后她还是跟着他走了,其实若是不与你赌气的话,她仗剑天涯,怕是也能逍遥一生吧。”
回忆就像是在倒带,潮水般的记忆疯狂涌来,清心依旧面色如古井,可手中的瓷杯,却不知何时化为了一地的尘埃,零零碎碎,再也拾不起来。
“思之无用,再提这些,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清心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裂缝。
郭顺笑了笑,听不出是悲伤还是嘲讽,“徒增?fēng_liú债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选择他,按理来说,你若是真的想要还,也该是......”
“高处不胜寒,太冷了,我更希望,他能像他母亲一向,仗剑江湖,肆意潇洒,不受束缚,活的真正大自在,那才是他应该的样子,与我而言,迟早的分离,越深,便越痛,就像烂疮,早些剜了,才是正道。”
“你......”郭顺似乎失掉了力气,只软软地说了一句话,“那至少,是她一生的幸福,在局内的你,从未看清过,她的内心,从来不是流浪江湖,而是一个肆意江湖的人罢了。”
清心的脸色在此时咔咔地裂出一道道缝隙,一道道见骨的伤口,被狠狠地撕裂开来,又若无其事地,悄悄掩埋了去,只留下一道道铭心的疤痕,在隐隐作痛着。
“总归都过去,如今可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又一撮粉末飞扬开来,清心愣了愣,便无奈地拿起第三个杯子。
“你不算么?”郭顺眼眸中带了一点揶揄的味道。而清心却毫不理会,拂袖,将这桌上的最后两只杯子,都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了。
“不算了吧,我都和这个时代,有些接不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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