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采烈,手舞足蹈,凯旋而归的那天,不希望知道你已先我而去。”
那是怎样的一幕,洛莫被泪水迷蒙的眼睛已经看不清。
耳朵浸泡在翎绮沂近乎声嘶力竭的哀求里,她知道无论为了谁,自己都不能心软。
及近日出时分,领命连夜从前线赶来的林不怀,搀扶凌绝袖跨上马背的同时,纵然七尺男儿也哭得像个孩子。
丞溯郡,宵禁未解的城门前,四下静得只剩抽泣,和零星低哑无力的挽留之声。
“龙翼众将士听命。”
龙翼首将立刻鞠身唱诺。
凌绝袖挂着一脸平日可称温和,而当下只能被形容为残忍的浅笑坐在马背上,朝泛白天际稍微侧仰了头。缠绵床榻与他人怀抱已久,令少年时原本似青竹样挺拔凌越的躯干显得有些佝偻难立。
就在她双眼由闭阖到张启的短暂过程中,天边殷殷旭日一越而过地平,夺目却不艳俗的红轮喷薄而出,曙光瞬间洒落一袭玄黑长袍之上,像要把它那冷漠的色调融化在自己无穷无尽的温暖里。
“替我保护好皇上,她少根汗毛我拿你们是问。”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
龙翼首将强忍哽咽,用尽全身力气般高声应是。
凌绝袖不经意地回过头往翎绮沂所在之处望去,视线涣散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愫,似乎由于看不见,她便有了将他人苦痛置若罔闻的理由。“禁卫军就不用我唠叨了,你们本应保护皇上,她少根汗毛自有吏部刑部给你们好受。”
听见禁卫军首将应答后,她扬起手来,朝天空摆了摆,“好啦,我走啦,你们送我到这里就够了,”确实够了。她本可以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便让昨夜之事发生,不用等到现在的,但她那早已成熟的自私还是战胜了刚刚出生的无私——让翎绮沂多陪她几天,顺便壮烈一回——叫所有躲在窗户后面的百姓都来证实她,这个天愤人怒的昏君,真的上战场去了,但这一次,不是为了掠夺他人国土,“龙翼禁卫军即刻启程,护送皇上每日后撤一百里,直到返回仲都,途中除了洛莫,严禁任何人接近皇上,违令者,众将得尔诛之,就地处决。都听明白了吗?”她话语间簌然充满不可一世的威严,令人很难想象这战鼓般的声音与那轻柔和缓的神情来自同一个人。
是——
临别一诺,高亢入云,震耳欲聋。
洋洋万士在略显拥挤的城前官道上,一一按剑搂甲,屈颈而下,一干武将竟是向她行了双膝及地的天人,君臣,父子之大礼。
凌绝袖欣慰地点头,继而提起缰绳,低头马下道:“林将军,引路。”
林不怀听见凌绝袖在喊自己,突然有种当了千古罪人的感觉,仰头看着凌绝袖,明知不该可又忍不住问:“皇、院首,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虽说界凌院世代武将忠国忧民,但……”
“虽什么?但什么?你难道不认为护妻无罪,惧内有理?哇呀呀,我告诉你家夫人!”她笑得夸张又真诚,失去同伴庇护的左手握着拳,在胸前顿了顿。
林不怀语窒,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凌绝袖还有玩笑的心情,顿觉欲哭无泪,强笑难为,只得须臾有憾地深深叹口气,回望一眼横躺在洛莫怀里,早已痛心至无声地步的翎绮沂,牵起笼绳,调头就走。
好了好了,院首是出征,又不是出殡,悲悲切切的像个什么样子。他这样想着,一张看似坚毅刚强的脸却又湿了。埋头走路,便是绒缎鞋面也沾了水。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喊,像要为他道尽哽在喉间,说不出口的悲痛凄凉——“凌绝袖!你给我活着回来!”
被点了名的人身形一顿,似是不知该说什么般沉默了几个眨眼的功夫,随即放开缰绳,曲臂脑后,无所谓地做了个再会的手势,轻快道:“安啦安啦,你乖一点我就回来了。”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催马也催林不怀快走。
谁言,愁情重时自当笑,喜到极处蹙眉哭。
林不怀言,狗屁!
穷酸诗人懂个蛋!这会儿谁笑得出来,笑一个老子看看!
偏他眼睛不争气,抬头便见了个笑给他看的人,于是他晓得了,以己度人有时是件挺叫人沮丧的事情。
然则不论他想要将情绪发泄到何时,何处,何种地步,到达战线的路途,走得再慢,也只需两个时辰而已。
营关处,凌绝襟和顾锦文均是一身干练戎装,青丝尽藏冰甲底,红妆不露银盔外。遥见人来,凌绝襟疾步迎出关去,待得看清来人,本已低迷的心情更一下跌到谷底。
“袖哥哥……?”
她知道凌绝袖断了臂,盲了眼,身为胞妹的她心疼惋惜之余,满胸愁绪固有理由,但也不至于到了好似不情愿见到凌绝袖般,将一个被当作招呼的称呼后加上问号的地步。所以,真正的原因,乃是,怎么不见翎绮沂?
凌绝袖因翎绮沂出战汐海,因翎绮沂折返仲宫,因翎绮沂再行征程,即便山迢路远,军中亦早闻其间曲折,料是此战将见凌翎二人携手并肩,却谁知来的只有一个又瞎又残的凌绝袖。
可凌绝襟担心的,既不是难窥情深眷侣,亦不是战局胜败。
她知凌绝袖秉性,也知翎绮沂为人。翎绮沂绝不会离了这样的凌绝袖,就算已成女帝也不会,唯一的可能,便是凌绝袖舍了翎绮沂而来。
凌绝襟自诩粗人,说话从不拽文,脑中转事,更无需修饰辞藻,唯有这次,连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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