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却不是肆虐的火舌和血红的天空,而是装饰精美的平棋屋顶。
鱼若安花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良伯候府温暖的锦被暖床中,脸上泪痕未干,心境尚且停留在噩梦里,久久无法平复,明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可那梦境却异常真实,就算是清醒过来,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灼烧,和掌心里温暖的触感…
掌心的触感?!这未免有点过于真实了!
她连忙偏头看向身边,却见到比噩梦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九方夜瞭趴在床边打瞌睡,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右手,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用这种别扭又不舒服的姿势竟然还能睡着,就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疲惫。鱼若安轻轻转动手腕,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来,没成想却惊动了他,他在梦里皱起眉头,含糊不清的咕噜了声,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害怕吵醒他,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如何面对这个令她痛恨的男人。鱼若安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知道他在梦什么,那双剑眉紧紧拧成团,好像还在生气;他的睫毛出人意料非常纤长浓密,两片圆扇般遮蔽眼睑,在挺直的鼻梁上投下阴影,形状美好的嘴唇习惯性紧抿着,但是现在鱼若安知道,它们并非看上去那样冷硬无情,而是柔软而炽热,能将人融化…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心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鱼若安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羞得满脸通红!这个猛烈的动作不但耗费了她仅存的体力,也让九方夜瞭惊醒过来,他瞪着狼狈不堪扭过头去的若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你、你醒了?…”
“死不了。”她转脸看着墙壁,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只觉得全身发冷却皮肤滚烫,判断自己一定正在发高烧。
九方夜瞭也察觉到了她异常红润的脸色,连忙伸手扶上她的额头:“发烧了!发烧了!那帮庸医说只要发烧了就还有救,就说明毒性发出来了!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去叫人再来给你诊脉!…”
说着,他便飞快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鱼若安吃力的抬起手,只能够轻轻的划过他的指尖,九方夜瞭却像被电了下,浑身一哆嗦,连忙回过身来:“怎么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叫他们来没用的…”九方夜瞭的神情语气,似乎是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切和紧张,鱼若安狐疑之余,想不通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拿纸和笔,我自己开方。”
“你?!你现在连坐起来都困难,就别逞强了!”九方夜瞭瞪起眼睛,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说话不无道理,于是转身走到条案前,那里放着供郎中们开方用的笔墨纸砚,他抓起宣纸毛笔走回床边,将纸铺在自己的膝盖上,提笔待书:“说吧,你说方子,我来写!”
他特地从条案跑到床前,用这么不舒服的姿势书写,定是顾忌自己原本体虚,还要提高声音述说不易…鱼若安暗自惊讶,早先他为自己准备服饰时特别选择了红色的衣服,还以为是误打误撞的巧合,却原来这个男人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她艰难地吞咽了下,开口嘶哑地说道:“玄参二钱,地骨皮三钱,知母一钱……”
仔细听着,九方夜瞭提笔疾书,待鱼若安语毕,他也写完了,在她面前提起墨迹淋淋的药方:“你看看!没有纰漏的话,我这就叫人去煎药!”
若安记得,他有双和卞珑截然不同的手,满布老茧,粗糙刚硬,所以她一向认为他就是个蛮横浅陋的武夫,只懂得舞刀弄枪,取人性命…可没想到,看他落在纸上苍劲有力的笔划字迹,竟非常饱满优美,功力十足,定是拜过名师苦练,非饱读诗书之人难以为之,难怪被叫做拥有一切的男人,还真是什么都不缺啊…心里称奇,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示意无误。
九方夜瞭唤来丫鬟,将药方交给她,又详细嘱咐了一番,才又转身回到里屋。
鱼若安将头扭向墙壁,不愿看他:“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怎么可能没事呢?!”他微皱起眉头,双手交叉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对你下毒,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我中的是什么毒?”她冷冷的打断他,声音微弱,却毫不含糊。
九方夜瞭愣了下,才缓缓道:“锈血堂的封喉散。”
“我记得当初遇见的时候,你中的也是这种毒吧?”鱼若安扭头看着他,眼神几乎要将良伯候的心冰封起来:“别说什么保护我了,继续呆在这里,我不是被你害死,就是被你连累致死…至于凶手到底是谁,我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说着,她疲惫的闭上眼睛,不准备再看他一眼,也不准备开口说话了。
九方夜瞭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解释,看着她略带烧红的惨白面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默默站起身,看了看她,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闻讯赶来的副将黄荣俱,还有满脸焦急的梅娘,见主人出来,两人连忙围了上来:“侯爷,听说鱼姑娘醒了,是这样吗?!真的有救了?!”“为什么还不叫医者进去看看,再换个药方试试啊…”“不必了,她醒来便神志清楚,所以自己开了药方,我已经差人去煎药了。”
九方夜瞭将目光转向黄荣俱,脸色已经与在房内截然不同,眼睛里透着几分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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