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檀听闻流言后不过两日,安旻王与徐美人有私情的传闻便已传的沸沸扬扬,一度传入颐宁宫中。太后的震怒一如安檀所料,不消半日便已将徐佩妮拘在颉安殿中问话。
颉安殿中尽是剔红紫萼莲纹红木的桌椅床榻,巨大的横梁立柱皆漆以朱漆,庄重而大气,太后旋木凤座正对殿中,徐佩妮跪在颉安殿正中纹丝不动,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并未正眼瞧徐佩妮,只低头吹开茶盏中的浮萍,一抬眸,身边服侍的裕蓉便将众人屏退。
殿门吱呀作响,把午后带着浓厚的倦意的光线隔绝在外,只留下徐佩妮被黑沉的陈设压得喘不过气来。太后将茶盏搁下,瓷色透白轻盈的骨瓷茶盏刻在红木案上铮然作响,随着一个俏脆的尾音,徐佩妮几乎要跪不住。太后陈厚的声音适时响起:“徐氏,抬起头来。”
纵然徐佩妮已瑟瑟不已,却不敢违抗太后,缓缓抬起头垂眸不敢直视太后,太后冷哼一声道:“好一个狐媚相!徐氏,你可知罪?”
徐佩妮从未见过太后,却也在余光中感受到太后的威严。徐佩妮自然知道太后传召是因何事,只是心仍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手指暗自扣着手心,叩首道:“嫔妾不知。还请太后明示。”
“徐氏,你可要想清楚。”太后抿了抿额间碎发,似笑非笑道,“左右颉安殿有的是地方,可是翊坤宫容不下你,想来同哀家作伴吗?”
太后的语气温和,语意却是清楚严厉。徐佩妮轻轻一颤,知道太后是要与她耗着,不说不可了,于是勉强定下心,推诿道:“嫔妾着实不知,只是嫔妾近日听闻一则流言,涉及…安旻王与嫔妾。不知太后娘娘所说,可是此事?”
这等微末伎俩,太后在后宫沉浮多年,怎会不知?不由冷笑道:“不然徐氏你还有旁的事,说与哀家听吗?”
“嫔妾不敢,”徐美人连忙否认,道,“嫔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只是嫔妾以为此事是无稽之谈,不足理会,污了太后尊耳,嫔妾实在惶恐!”
太后锐利的目光剜向徐佩妮慌张的面颊,“你惶恐,是因污了哀家的耳,还是你心孤而意怯?”
徐佩妮连忙摇头,太后的语气一层严过一层,徐佩妮愈加惶然无措道:“嫔妾并非心虚。流言骤然而起,嫔妾无计可施,只得避之若浼,绝非有意隐瞒以致心虚,还望太后明察!”
太后对此嗤之以鼻,不屑道:“从实招来,哀家自然明察。”
“是,”太后面前,徐佩妮哪里敢再耍心眼,只一五一十道:“嫔妾也不能尽知,五日前嫔妾便无意听闻宫中讹传嫔妾与安旻王有染,嫔妾以为区区流言无可厚非,便不曾理会。”
“你可知安旻王是什么身份?”太后不由冷哼道,“五日,你竟这样坐得住?这些天无所作为,岂非确有其事!”
徐佩妮暗自叫苦,忙道:“太后娘娘误会,起初嫔妾不予理会,只是不知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嫔妾都能听到宫人议论,嫔妾羞恼便欲惩戒那几位宫人,只可惜人云亦云,嫔妾人微言轻,不敢造次,便只有作罢。”徐佩妮说罢,偷眼瞧了一眼太后,续道:“太后娘娘面前,嫔妾不敢说谎。”
“你倒是乖觉。”徐佩妮自问言语周全,听此话略松一口气,却不想太后又哼声道:“流言既起,你虽是受害,可为何偏偏是你?”
徐佩妮料到太后会这样问,便忖着言语咬唇道:“嫔妾入宫尽一年默默无闻,正月才勉力获宠,嫔妾实在愚钝,不知流言为何偏偏针对嫔妾。”
“针对于你?”太后哼声冷笑,“若只是针对于你,哀家自不屑于理会,事涉皇室,哀家却不能不理会!”
“嫔妾冤枉,”徐佩妮心内愈加发紧,咬咬牙仍是说了出来,“后宫的伎俩想必太后娘娘比嫔妾清楚。”
“好一句冤枉,”太后心底愈发好笑,“你不必哀家拐弯抹角的说有人想要陷害你。且不说你的恩宠远在元妃、戚婉仪之下,就算是薛婕妤、顾小媛都比你强上许多,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美人,就算皇帝圣宠,你也动摇不到旁人分毫!”
徐佩妮羞臊难当,她不曾想太后隐居深宫,也能对后宫形式洞若观火,当即无话可说,瑟瑟开口:“嫔妾不敢,嫔妾与安旻王素不相识,又何来私情?嫔妾身为嫔妃,怎敢做此等有失伦常之事?”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太后道,“人人皆说是你,你本就百口难辩!如今愈发推说旁人之过,让哀家如何信你?”
青铜八角兽首更漏一声声滴在铜盘上,发出交错的脆响,徐佩妮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膛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她渐渐惊惧起来,太后既然认定是她的过失,那便再无转圜余地了,徐佩妮念此,当即无话可说,嗫嚅道:“嫔妾…”
太后见徐佩妮此番情状,只当她难以启齿,喝道:“给哀家细细的招来!”
“嫔妾…”徐佩妮只觉额头薄汗一层盖过一层,腻腻的一阵晕眩,太后疾言厉色在眼前重影一般逼近,直逼的徐佩妮喘不上气来,徐佩妮跪坐地上,太后见状,只当她是着意取怜,愈发恼怒,又喝道:“快说!”
“嫔妾…当真没有…”只这一句,徐佩妮便脑仁一震,晕眩比颤抖更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后一怔,蹙起眉头道:“外强中干的东西,去请太医——”
宫人领命去了,太后摆摆手,便有两侧的内监将徐美人抬至偏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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