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盛正阳的长史,李复。
李复这人非常低调。
他作为盛正阳的长史,平常没事并不跟一般官员私下交往。
京城官员的府邸,他大多都没有私下去拜访过。
因此严鼎的府上,他还是第一次来,怪不得严鼎的管家不认识他。
当然,要是李复报出名字来,管家也是知道的。
他能当上虞部侍郎严鼎的府上管家,盛老长史的名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复见严鼎出得客厅来,依旧稳稳地坐在客位上,也不起身,坐在椅子上略略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他是代表盛正阳过来的,有这个身份在,便不能有逾矩之礼。
严鼎见状,心头更是明白了,不安地自己找了座位坐了下来。
似乎他是无足轻重的客人,李复才是主人。
待严鼎坐定,李复就淡淡一笑道:“其实严大人此时还是不希望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我理解。但是我还是得来,是来传一句话。”
严鼎连忙客气:“哪里哪里。李大人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哈,你这可不是什么寒舍蓬荜。”李复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我来要传的一句话就是,忠于职守的人需要得到一个交待。我亲自前来,已经足见诚意了。就此告辞了。”
李复说完,起身就走。
严鼎连忙站起来,追上去问道:“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复闻言,回过身来,看着严鼎,皱皱眉道:“严大人不知道什么意思?那就去问问知道什么意思的人吧。”
他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严鼎呆呆地立在原地。
没有站上多少时间,严鼎觉得有点口渴喉干,正想喝上一口茶水,管家又上前来禀告道:“刚刚相府差人来了,请老爷过去走一趟。”严鼎这才回过神来,他是宰相阵营里面的人,即使宰相没有保住自己位置的可能,但也必须向他征求个应对的法子。
于是,他没有顾得上喝一口水,就匆匆随着相府来人走了。
在相府的书房里,他终于喝上一口茶水了。
这茶已经是大宗国最醇厚最名贵的黑茶了,可是严鼎还是觉得喝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
此时,他不安地坐着,腰挺得直直的,仿佛屁股底下不是一把垫着绵垫的梨花木圈椅,而是一把老虎凳。
书房左右无人,只有一言不发的宰相李麻坐在案子的对面,那张干瘦的脸阴晴不定,连那脸上的几颗麻子都愈发刺眼。
一直以来,他在宰相面前都没有坐的位置,今天晚上,他却是被请坐在一把椅子上。
严鼎越想越是心慌,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汗珠也渐渐从后背冒出。
他不知道宰相今天如此客气,是为了什么。
李麻见他如此,却是柔和地一笑,递过一张纸来,说道:“不要紧张,冷静一下,每逢大事更须有静气。”
严鼎定了定神,接过纸一看,上面是天荒地金矿的史大主管历年进献给他的金银财物,记得比他自己记得的都要详细得多,时间地点经手人都一一列出,白纸黑字,历历在目。
李麻见严鼎逐条逐条细看,又是微微一笑,补充道:“这是从都察院得到的单子。”
严鼎大吃一惊,目光从那单子上抬了起来,说道:“都察院都知道了?那宰相不是也会牵涉其中?”
他从天荒地金矿的史大主管那里得到的东西,大多最终是给了宰相的。
“你放心,也就这些了。”李麻说道,稳坐在梨花木圈椅之中,丝毫不为此感到担心,“我问你,这些事,你可没有留下什么书据记录吧?”
严鼎连忙说道:“我可没有那么愚蠢,怎么可能留下什么书据记录呢?这都是往自己头上套绳索吗,一旦失窃或不慎流了出来,那不是自寻死路?”
李麻盯着严鼎看了一会,说道:“那就好。记住,你现在被人盯上了,可千万不要留下这些东西,就是有这些东西,你也要尽快销毁掉。”
严鼎坦荡地看着李麻:“宰相放心,真的没有这些东西。”
李麻点点头:“我想你也没有这么愚蠢。这次矿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因为这里牵涉到了盛老的养生大师,他需要个说法而已,你的这职位暂时放下就好了。”
严鼎看着李麻,心里有些发虚,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心里有些不甘,他这个坐了五六年的大好位置,就要交出去了。
李麻见他没有回答,又淡淡地说道:“位置交出去,不过是小事。要这多年来的往来账目出了问题,就不是你这顶乌纱帽的问题了,到时就是你的脑袋的问题了,恐怕你的妻子和孩子,都会受到你的牵连。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孰重孰轻,你应该是知道的。”
严鼎的冷汗终于冒了出来,他听出了这话里面的意思,就连忙举了举手中的那张单子,说道:“就是这些东西,也没有任何我经手的痕迹,更没有宰相的一丝影子,我完全可以一条都不认,请宰相放心。”
“那就好。”李麻沉默了一会,然后微笑着看着严鼎,“你安心吧。你是我的人,只要我还在位置上,你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严鼎也沉默了一会,终于明白了李麻是什么意思,连忙说道:“宰相待我恩重如山,请放心,我就认了这些吧,不会牵连到您的。”
说完,把纸还给宰相。
李麻见他终于明白了,站起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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