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她受了不治之伤,再不可能怀孕了。”音顾摇头道。
刘氏顿时“啊”了一声,愣在了那里。
“喜眉进庆家,也是命中注定,不过现如今,我看她与庆家缘分已浅,留不住了。”音顾站了起来,“那个妾室却也是命薄又刻薄之人,夫人还要多多留心。”
“你……”刘氏终于不得不正眼看着音顾了。她很早就觉得这个女大夫神神秘秘,却没想到她还懂看相之类的玄术。“你为何到现在才说这些?”
“时候到了便有话直说而已,音顾并无他意。”音顾拱手微微行礼,“言至于此,再没有可帮的忙了。”说完,她便退下了。她走的时候步如杨柳拂风,轻盈无声,刘氏在背后看着,越发觉得她不似凡人。
“慢慢来,慢慢来。”刘氏坐在桌边,自语道,“家里的事,看来要大清洗了。”她想到了刚才忤逆了她的喜眉,耳边便就响起了音顾刚才说的话,“既然没了缘分,留不住了,那就只好不留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不算我儿错休了你。”
第二十五章休书
一纸休书重几何?
喜眉手里捧着这张轻薄的纸,呆若木鸡。
今天一早,二姑姑不知怎的知道了自己小产的事,提了许多鸡蛋来看她。娘俩抱作一团哭得好不伤心。而好不容易安慰好了二姑姑送走了她,竟然转身就从管家手里接过了这烫手的一方文书。
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一个无意的跌倒,孩子尚未出世便离自己而去,庆家人不但没有安慰自己,竟然送上一封休书,字语寥寥,落款处却有着庆登科和另几个庆家人的名字以及官府大印。
那鲜红的印记简直像一团血化做的,只看着都让心绞着想吐。
难道就因为那天自己在众人面前逆了她的话,不让她把孩子从院子里挖出来,所以她就决意要休了自己?不然,那“不孝翁姑”四字是谓何指?还有,什么叫“无子”?这个孩子没有保住,竟然就断定她这一生都将再生不了孩子了,她才不到二十岁呀……
喜眉只觉眼眶发热,若是去照个镜子,恐怕会看到流出血泪来。
房里很安静,送休书过来的管家面色满是歉意,不停鞠躬:“少夫人,夫人说了,让您尽快离府。”
“我不服。”喜眉抓紧了休书,昂起头,怒声道,“她凭什么休了我,这官府又凭什么相信她的话?我要去找她理论。”
管家犹豫了一下方道:“夫人这般雷厉风行,可见心意已决,您去了只会让自己更难堪的。少夫人,您和庆家有缘无份,希望您以后可以觅个更好的夫君更好的人家……”
喜眉呆坐了片刻,猛然跳了起来,她伸手擦了眼泪,便忙忙地在房里找起东西来。
小弦在一旁也是如闻恶梦,她见喜眉竟然开始打开箱子收拾衣物,顿时便“哇”地哭了:“少夫人,您要干什么?您真的要离开庆家吗?那我怎么办?”
喜眉倚在床边咬牙哭泣,半晌才忍泪转身拉过小弦的手:“小弦,你我虽然是主仆一场,但我却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我离开庆家后,凡事你自己要小心。”她环顾了下四周,“这个地方,阴冷阴冷的,我片刻也不想待。”
“不要啊,”小弦一把抱住喜眉,“您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吧。”
“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喜眉摇头,两人哭作一团,“我要走,而且要走得越快越好,再不走,人家就要拿笤帚将我扫地出门了。我要再受这种侮辱,就真不如立即撞墙陪我那还没出世的孩子去。”
小弦跟在喜眉身后亦步亦趋:“可是我怎么办……”这个家太可怕了。少夫人这样好的人都留不住,剩下的人里还有好的吗?以她的身份,只怕会被那个王怡月和纹儿玩死。
“怪只怪我自己不争气,生生给了人家机会把我赶出门去。”喜眉把收拾的衣物看了半天,却件件都是嫁入了庆家后才做的。这些原本就不够鲜艳的衣裳现在拿在手里是棘手之极。她把它们都丢到一边,然后又把头上的珠钗都取下来,“怪只怪我家贫势弱,由得他们这样欺负人,”喜眉把一头盘发散开,目光亮得吓人,“好在这个家我也厌极了,若是以后变得和她们一样,那我情愿变成厉鬼。”
屋里其实还有旁人。
音顾和桑梓都立在一旁,眼见着喜眉一会笑一会哭地收拾东西。桑梓身似弱不禁风,随时随地都在找一些依靠,她此刻便倚着桌子皱眉低声问音顾:“怎么回事?就为前两天那事?”
“那刘氏速度还真快。”音顾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庆家对喜眉不满意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在她见刘氏后两天便写下了休书。
罢,由此可见,喜眉离开方是对的。音顾见喜眉情状有些慌乱,身子尚未完全好,脸色也苍白着,她上前两步,暗示管家和小弦都出去。桑梓见状微微笑了笑,也出去了。
“喜眉,”音顾伸手把喜眉按在床上,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看着我。”
喜眉的目光原本毫无焦点,只是骨碌乱转着,听到音顾的声音,她才像找到了一束光,并不耀目的,却足够温抚她杂乱一片的心情。对,她从来没有见过音顾慌张失神过,她所知道的音顾,一向平稳安然,可依可靠。
“你嫁到庆家,是谁做的主?”音顾低声问道。
“我爹。”喜眉木然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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