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叫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要下床去,谁知又为闵霜衣死死按住,连泼了几下子。她青筋暴突,牙关咬得格格作响,道:“你要死了!”
浓重的酒味弥漫开来,闵霜衣晃晃手里葫芦,道:“两斤上好的烧刀子,都给你喝了,祛腐生肌,疗伤圣药,除了我这,别人还真没卖处。”
段琴对着她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现今在闵霜衣看来,眼前的这人便如一头被束住了手脚的野兽,呲开满口獠牙,任人鱼肉却又不能挣扎,有趣之极。
“这些人杀你时,下手算是还留情了,不然,你现在早死得筋断骨折。”闵霜衣说着,仔细看她身上伤口,虽是鲜血漓淋,却多是皮肉刀创,稍稍偏离了要害。
大约也就是因此,那些人以为她已死,却被她逃脱。
段琴强忍疼痛,嘴里也不由倒吸着几口凉气。闵霜衣瞥她一眼,不言语,自取了膏药来与她涂上。
那药甫一上身,段琴又疼得一个哆嗦,想要猛然推她走开。闵霜衣一不做二不休,翻身上马一般将她腾地压在床板上,不由分说便将药罐扣在她伤口里。她呀地又大叫一记,想将她踢下床去,无奈腿似有不灵便,为闵霜衣压着死死不能动弹。
闵霜衣一面飞快地将那药在她手臂、肩膀、胸前、后背匀开,一面道:“这是夫人特地赏给我的断续膏,给你尝着算是你的造化。谁知活灵芝丢到了狗嘴里,遇上如此不识抬举的。”
段琴咬牙切齿地道:“你他娘的是在报复我?!”
闵霜衣道:“我哪里敢报复小琴儿,那可是要手腕有手腕,要本事有本事的好人物。我不过是以德报怨,你手下人打断我两条腿骨,我医好你一身刀伤,你则少将那脏水来泼我。”
段琴已是疼得脸色发紫,待闵霜衣上好了药,她嘴唇上已咬出了两个齿印来。
“乖乖躺着别动,便不整你。”闵霜衣戏谑着说罢,抛过一个水壶与她。段琴闷声接过,灌下了几大口。
于是她自顾收拾昨日段琴脱下的血渍衣物去。沉默良久,段琴忽然道:“你怎的还愿意救我?”
闵霜衣一挑眉毛:“哟,‘救’?不是帮么?”
段琴顿时又有些来了脾气:“你这张嘴不讨嫌是会成哑巴怎的?”
她便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那你之前如何要放我?你的理由你自己明白,我的理由我自己也明白。”
段琴努力支撑着要坐起身来,闵霜衣见了她如此,忽然想到常人与鬼娘不同,许久不曾进食大约身子也坚持不住。于是她便站起道:“你待着,我去去就来。”
她不记得阮天葵有否在此备下食物,毕竟鬼娘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除非馋死鬼投胎,否则于这些向来不在意。她胡乱翻找许久,才于灶台下找到一两升米,一堆草草储藏起来的冬菜。
话说闵霜衣于红泥居中平素便受着血夫人优待,从不沾惹这些活计,如今对着这样一些家什,就不似诱猎少女时那般轻车熟路了。好容易将灶台烧热,米下了锅,她却不知该如何弄菜,只得匆匆翻转几下,便盛了上来。
段琴望着眼前乌七八糟的一堆,微微皱了皱眉。闵霜衣将碗往她面前一推,道:“你是不吃怎的?”
段琴瞥她一眼,二话不说,拿起筷子便吃。闵霜衣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但只搛了一筷,便放了下去。她看段琴埋头扒着饭,于是板了一张脸,伸手将碗抢了过来。
段琴一下便火了,道:“你这是不让我吃饭了?!”
闵霜衣道:“吃吃吃,这样的东西还能入口,吃死你罢了!”
段琴将碗夺过,道:“我自吃我的,与你有何干系?”
她眼睁睁地看着段琴将那碗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吃了个干净,默默地收拾了,正准备去灶下洗时,又听段琴道:“可还有剩下的?留一些给白仲。”
“白仲?”闵霜衣疑惑地望望四下里,并无第三个人。段琴躺在床上道:“那是我的一个朋友,你准备些白饭,不必太多,放在窗口便是。”
闵霜衣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什么阿物儿,竟是要吃供的。段琴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嘴角扯起些笑来,她却见段琴这笑愈发不痛快,用力将被子往床上一掷,道:“晦气得了不得!你自去给你朋友上供,我管不得了!”
气咻咻地坐在一旁濯洗手巾时,闵霜衣一面暗自瞅着段琴。她也不多说话,沉默着坐在一旁拾掇完自己伤口,往床头一靠,闭目便不动了。
闵霜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正在理顺思路。段琴因被怀疑背叛遭到追杀,“反鬼皆杀”的人以为她已死,暂时不会再加搜寻。如今他们的注意力应全部都在如何布置那条给红泥居准备的“死路”上。若是能争取到段琴,慢慢从她这里打探到消息,红泥居与夫人,与自己,便都有生机了。只是她不知道段琴为何一定要杀夫人,夫人与她莫非便像与许留欢一般,有甚么深仇大恨?段琴不欲将消息告知自己,也是可能的。
再者,将段琴留在身边,不能不说她亦有私心。为夫人打探消息,和自己还留恋着这别扭货郎,这两样真不知那一样才是借口。
“要杀你的那些门众,之后都望哪里去了?”闵霜衣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知道。”段琴回答得干脆利落。
闵霜衣此时悟到这做惯了诱子的女子虽是身陷窘境,警惕也还是有,她既说了要杀血夫人,即使已被追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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