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夏末秋初的雨,清凉中透着丝丝寒气,轻轻柔柔地滴在脸上,好象记忆中母亲的手凉凉的触摸,有形而难以捕捉。自从来到江南,有意无意间,我总是与绵绵细雨为伴。我盼望自己获得安宁,但心里的火,再凉的雨也浇不灭,过去的自己,渐渐无可寻觅。
我看看周围,有点想笑,小而泥泞的院子里站了十几个化作了木雕泥塑的大汉,一动不动陪我淋雨。他们心里想的,一定是主子快马而来,将我这欠钱不还还打人的恶徒教训一顿吧,毕竟,左家之主以武功卓绝闻名天下。我自己又在想些什麽呢?控制不住心里的烦躁,不知不觉间小事化大,小小捋了一把江湖传闻中最厉害老虎的虎须。
生活给了我一个经验:当事态恶化到退无可退时,往往会出现一个转机。所以说来吧,左回风,让我看看你会怎麽处理这件事。
马蹄得得,自远而近,杂成一片,至少有五匹马朝这里来了。凝神细听,其中一匹的蹄声清晰无比,声声可辨且错落有致,而且,似乎来得很快……离我最近的大汉虽然不能动,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喜色,配上僵硬的神态……我又想笑了。
就在这一闪神的工夫里,我面前已多了一匹马,一个人。
我抬起头,看向眼前骑在马上的男人,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这是左回风,不会错,我从没有见过哪个年轻男人有这麽强的压迫感,如此高贵的风范,更不必说俊美无伦的面容。他只是坐在马上不动而已,我已经感到冰冷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挑动着我的神经。
脑海里瞬间掠过四个字:名不虚传。这是一个生具王者之风的男人,二十五岁便已令无数桀骜不驯的豪杰拱手敬服,悠然游走于他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处,只容仰视而已。我忽然想起了唐斐,唐斐所苦苦经营追求的,这个人与生俱来,一样不缺。
令我微感意外的,是左回风的眼睛,确如传言中一般冰冷寒冽,深处却藏着一丝嘲弄,不象是冲着某个人来的,倒象是觉得无聊。有这种眼神的人,不会是个真正无情的人。我隐隐看到了一线希望。
微微朝他一揖:“左少庄主吗?在下唐秋。”
他好象在打量我又好象没有,忽然朝身后微一颔首。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过我身边,双掌翻飞如蝴蝶戏花,优雅灵动兼而有之,木雕泥塑们几乎是同时活了起来。他在最后一个大汉面前突然停下不再动作,因为我已经用一柄小小的匕首指住了这个人的咽喉。
对视、打量,这个身手不凡的影子原来是个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的可爱少年,不过此刻他一脸不屑地盯着我,好象我是个人渣。
我微笑,随他盯着。他似乎一下子估不出我的深浅,犹豫片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回头望向左回风。
左回风不知何时已下了马,缓步走过来。
我松开右手,任由匕首落下,自己闪到一边。于是,最后一名左家属下得回了自由,跟着黑衣少年退到一旁。
左回风看着我,突然问道:“你行事处处自相矛盾,是什麽意思?”平静的语声,冷冷淡淡,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紧:能否让身后草屋中的病人过几天安静日子全得由面前这个人说了算,欠债的事已经闹了七八天,我们实在不堪其扰。
“已经落魄至此,唐秋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只盼左少庄主看在家母病重的份上高抬贵手,宽限几天。”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老套又无趣,更不用说旁人了。
左回风仍是那副冷脸,只是如果我没看错,他的眼睛里应当掠过了一抹戏谑之色:“你点倒了左家庄二十名庄丁,拿出匕首比了半天,就是为了求我这件事?”
我点点头。
他身后传出一声轻笑,声音清脆,应该是刚才的男孩。
院子里站了那麽多人,每个人都带着敌意,我面前的男人俊逸倜傥,气势夺人,我普通而卑微,什麽也不是。可是我永远也不会自惭形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紧盯着左回风的眼睛,微笑:“人孰无母,在下虽只是个唐门弃徒,也盼望母亲能安心养病,;欠下的十万两,唐秋一定会还。世人常道左少庄主胸怀广博,能容天下,难道容不下区区母子苟延残喘数月麽?”
我面前的男人也笑了,只是笑意没有融进眼里:“你该不会以为两句话就可以打发我了吧?不错,人孰无母,宽限数月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一来,左家的钱庄也就不用开了。”
我不语,心里暗暗盘算着必须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达到目的。
他漫不经心地瞅着我,漫不经心地问:“你原是唐门的人?武功很不错?”
我望着他,点点头:“在唐门时,大家都说还不错。”缓缓弯下腰,用左手拾起地上的匕首,在站起身来之前,飞快地往右手腕上一挑,一阵剜心蚀骨的巨痛沿着手臂传遍了全身,筋脉已经断了。
缓缓直起身子,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已经惨白非常。唐门的子弟,比任何门派都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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