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大人责罚。但这二千四百位河工的工钱确于当日完发,半分不少,下官府中收条俱在,或是大人向城中寻几位河工前来,一问便知。”
“如此小事何需大人提点,下官今日既然坐在这里,自是已经问过了。”
此时不止苏瑾谦,连方杜若听他话含刀锋,也已悸出汗来。但凭与苏瑾谦多年交往,方杜若断不相信他会与贪赃舞弊扯上半分关系,此时只提起了一颗心,等越临川说些什么。
“下官不止问过,还看过。下官命几户河工呈上来些当日领到的工钱,分量足不足如今已不好说,成色却是不够的,更加上多是些散碎边角,断不会是库银重铸所得。下官今日只问苏大人一句话,用来发工钱的这些银子,大人究竟从何处得来?”
话至此处,苏瑾谦知道再瞒不过去,起身行至堂中,双膝跪下,道:“下官万死。全为向城中富商暂借的义款。”
越临川勾起嘴角笑得舒畅,“——那这四万八千两库银,又向何处去了?”
苏瑾谦只抿唇不答,方杜若此时再坐不住,起身向他言道:“苏大人,方某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如今钦差在此,天恩清明,大人还在犹豫些什么,据实以告方可解脱嫌疑啊!”
越临川轻笑一声,“解脱嫌疑?早听朝中人称方大人为方菩萨,自古知人易知心难,竟连菩萨都看不透么?四万八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怎么能凭空就没了?要么是被人吞了去,要么是——银子不是没了,是从来就不曾有过。”
苏瑾谦猛然抬头,定定望向越临川。
越临川见自己的猜测已得确证,脸上又露出几分笑来,“若不是州库无银可提,事民如子的苏大人怎会向治下的富商去打这个秋风。”见方杜若渐露了然之色,越临川续道:“河工们年关能过自然欢喜,这几位被苏大人看上的富商是自愿是被迫,却又两说。当日既然许诺暂借,就不知道苏大人打算再向哪里伸手去补这项债务了,莫非你那恩师过上几个月便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苏瑾谦见越临川将话引至豫州丞宋新儒身上,沉下面色叩首言道:“下官私吞库银,勒索商贾,自然不敢令州丞大人知晓。”
越临川见他这样,似是见到了什么新鲜物什,睁大眼睛笑出声来,“苏大人也知道这桩罪行算到自己头上便是私吞库银勒索商贾啊?本朝虽无株连之法,先人犯下此等大罪,后世子孙如何做人,苏大人纵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后人考虑一二,何苦替人背下如此黑锅?”
“钦差大人明察秋毫,下官岂敢将己罪诬予他人。”
“好好好,那大人说说看这四万八千两银子哪里去了?即便埋入土中也要好大的坑呢,即便一月之内花光造净也要好大的动静呢,即便用来打通关节贿赂上官也要有人敢收呢,莫非苏大人将银子沉入黄河了不成?沉在哪里?下官倒要派人捞捞看。”
苏瑾谦见越临川精明至此,已然无话可答,木然跪在地上。
越临川看着神色震惊的方杜若笑了笑,复向苏瑾谦言道:“若论治土为官,苏大人堪称良守;若论知法为人,苏大人怕连市井小民都不如些。邻人犯法,小民尚知向官检举,如此大贪,苏大人竟然知情不报。下官知道宋新儒是你当年主考,他在吏部为官之时想必对你多有提携,但他吞下的银子不是他宋新儒的,亦不是你苏瑾谦的,而是百姓缴与国库的,你因一己私情包庇于他,是对圣上不忠,对百姓不义。堂堂三品大员,进士出身,这些道理还要下官讲与你知么?”
“库银周转不灵,宋大人道开春之后定能充平,现下必然已经补足空额了。”
越临川讶异地撇撇嘴角,似是不知再该如何笑好,片刻道:“这样的鬼话苏大人都相信,下官是该夸苏大人君子胸怀,还是骂苏大人愚蠢幼稚啊?”
方杜若急向越临川道:“苏大人秉性纯直,从来只以君子之心度人,此次犯错实为遭人蒙蔽,他为官多年清正廉洁,深受百姓爱戴,万望钦差大人体察下情,天威明断啊!”
越临川摇头,“下官虽然身代天威,这明断之事却不敢朁越,只当将所闻所见如实上报,叩请陛下裁决。方大人想为苏大人缓罪,劝我不如劝他自己,揭发同党协助办案有望减刑,大人劝他将知道的都说了吧。”
苏瑾谦此时言道:“若非此次工钱之事,下官焉知州库无银,现下又能说些什么。”
“这倒是句实话。”越临川说着微微一笑,“州库存银充平之时少说也有十万两,宋新儒当日既连四万八千两都拿出不来,下官倒要看看他今时如何填上。——劳动太守府的车马,送下官向州府去一趟吧。”
豫州州库亏空案的折子送到案头时,一并送上的还有毓清率部回朝的喜讯,皇帝拿着两张折子反复观瞧,一喜一忧。喜的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得胜归来,忧的是宋新儒身为资深老臣,惩处起来甚为棘手,若罚得太重,恐老臣们寒心,若罚得太轻,又怕难平民愤。按说皇帝的位子坐了这么些年,八九万两银子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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