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直视着他:“我宁可你骗我欺我,甚至再如初时般辱我打我,也好过你做出这样的温柔之态来,你听懂了?……”
挣扎说完这番话,虚汗冒得更急,只觉得周身再没了力气。
半天听不见萧红屿回复,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正见他眼中是股古怪神色。
“你害怕?……比受刑受骗还害怕?”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又有些他不熟悉的诱惑,渐渐移近他耳边:“为什么?……因为你怕再喜欢上我,还是怕根本忘不了我?”
夏云初静静迎视着他的眼睛,并不逃避——今时今日,又能再逃往何处呢?
长久对视之后,他终于开口,语气是平平的波澜不惊,低低地在竹屋中轻徊:“萧红屿……你见过一个人的心没了,还会再喜欢一个人么?……”
屋中一时安静了。
萧红屿的心有丝晦涩的痛:是么?那颗晶莹剔透、善良强韧的心……真的没有了?
牢牢用目光锁住了面前的淡然眸子,他慢慢摇头:“你错了,没有人会没有心,最多是心死了。……可我既然能救回你的身子,也便一定能救活你的心。”
夏云初的目光,渐渐冷淡。看了他最后一眼,静静地重新躺下,将眼再闭上了。……自己的确是错了,既然自认无心,又何来闲心再招惹他这番话?
两人都再没了话,只剩了香炉中冷金泥的气味丝丝缕缕徘徊着,缠绕在两人身侧,就似一个辗转无奈一个心痛无辙的心事。
第四章 月明花静魂暗惊
……次日再过来时,柳茗却悄悄告诉了他:夏云初早在他来之前便硬撑着自己沐浴更完了衣,更对她说,自己已是完全行动无碍了。
萧红屿无语听了,却想起他昨日强坐起来都是累得一身虚汗的模样,心中急恼上来,劈手掀了门帘闯进了屋。
一眼正见夏云初额头是淋漓大汗,胸口微微起伏着。再看身上,新换的丝质衣物竟是胸前腋下都被汗浸透了,软软贴在了身上,哪里有半分洗完澡后凉爽怡然的样子?
这一看,心中又气又痛,连些许愤怒也涌了出来。强压下急燥,快步走到床边,正要伸手去点那人昏睡穴重新再帮他洗一次,夏云初听得他脚步,睁眼正见他举起手势,忽然目光变了幽幽静静,一字字低声道:“萧红屿,……不要让我讨厌你。……”
萧红屿的手蓦然僵在了半空,竟是完全不敢再将这些日做熟的事再来一遍。
他不再用恨字,却说的是“讨厌”。怔然看着那幽淡眼神,心里忽然有丝模糊的认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不复再有强势的权力……和勇气。
颓然放下了手,他转身在屋角水盆中绞了方毛巾来,默默在夏云初床前立着,柔声道:“我只帮你擦了汗,好不好?”
见他不语,方慢慢将那浸了清凉井水的毛巾覆上他额头,轻轻将那满布的汗珠擦拭净了,见他只一味闭着眼,似是也没太明显的拒绝之意,又挽起他衣袖,将他臂上也轻擦一遍。心中模糊想着那人不知是忍了多少疼痛酸软,方强自完成了那道简单洗浴,竟是爱痛交缠得心也一时绞住。
再换了水来,刚想要撩开他胸口衣襟帮他擦拭身上,却碰上了他冷冷睁开的眼眸,心中一窒,停了手去。
这番沉默对抗,却似是萧红屿平生所遇中最难抵御。
以后日日再来,夏云初已是再不让他近了身去。好在时光悠长,谷中本就安静无人相扰,他身子也真是渐渐好转了。
渐渐地,夏云初已经可以自如下地活动筋骨,终于有一天能自行出了门去,在门前静静看着天上洁净蓝天,悠然白云,只是仍不说话。
夏日暑气将天空也似拉远了,只是傍晚时才能现出高远之象。萧红屿每每在他身后遥遥望着,许是怕极了他再动怒伤了身子,只是也不上前。
初时夏云初昏迷时,他尚可偶尔偷香窃吻浅浅温存,可现在却是连近身也不可得。那时满心里全是他醒后自己要如何全心打动,真心以对,可如今……方知此刻情形,可不正应了自己当初在石室外那句“人事无常多蹇,有时候便不见得事事尽如人意”?
这日里,难得的落了场雷雨,虽没持续多久,却也解了许多闷热湿气。
傍晚时分,难得的,萧红屿竟是没来。
夏云初一个人出了门,渐渐向着山谷深处行去。雨后空气清新润泽,谷中奇花异草颇盛,夏日仍有不少正值花期。被雨水一激,泥土气息与花香丝丝混合,直让人心神一爽。
一个人闲闲向着远处走着,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来到一处花开茂盛处静静停下脚步,怔然望着一株开花的药草,忽然再移不开眼。那花色作粉红,形为五瓣,猛然看去,却是拨动了心底处一个地方。
半晌忽然惊醒过来,心底似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是桃花,是象桃花。……
眼中那粉色越来越满,瞬间幻化成漫天纷飞花雨,落花阵中,那桃树下两道矫健身影并肩御剑,耳边处似有轻轻低语:“人面桃花相映红,云开初霁笑春风。……云弟,你真心笑起来,——很好看。”直让他恍然不知间,眼前是慢慢模糊。
只是月光上来了吧,所以夜色降临,所以会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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