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有时候就是有这麽难料。
“对、对啊。”
……什麽!?
听到答案的瞬间黎唯哲先是愣怔了半秒,随即立马惊住了。
什……什麽!?他、他刚刚……听到了什麽!?庄景玉竟然……开口承认了!?
黎唯哲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望过去,只见庄景玉此时此刻的表情竟然显得有些恍惚。他抿了抿嘴,一颗脑袋实在已经低得不能再低,结巴颤抖的声音里,仿佛有一种来自久远,近乎虔诚的淳朴与干净。
“只要别人送我的东西……我……我都很珍惜……”
听到这个答案黎唯哲难免会感到些许失望,然而第一次,他竟然没有放任自己的霸道,去勉强庄景玉说什麽“你不需要去管别人送你的东西,你只需要珍惜我送你的东西就行”──类似这样强人所难的过分话语,而是微微一笑,再次不厌其烦地伸出手,温柔刮了刮他被冷风冻得通红通红的小鼻尖,轻声道,“嗯,这样挺好的。”
顿了顿,在庄景玉逐渐抬起,不敢置信的惊讶目光里,黎唯哲又一次转手轻轻弹了弹对方饱满冰冷的额头,笑容愈加深邃,声音愈加温柔。
“喂喂,干嘛露出这幅表情啊,是不相信我竟然会表扬你吗?呵呵,没有那麽一回事,这一次,你做得很好,很对。”
会珍惜生命里遇到的每一个人,这正是庄景玉的本色,不是吗。这正是那个,之所以能够将他深深迷住的庄景玉,不是吗。
这样纯净犹如婴儿一般的庄景玉,头一次让黎唯哲感觉到,原来像自己这样,gquot;/gt;本已经无可救药的恶棍坏蛋,居然也真的可以有,被过滤净化的那一不定……”说著轻轻拉起庄景玉的手,勾唇微微一笑,“浪费这麽久时间菜都要凉了。走,吃饭去。”
当手掌几乎完全被黎唯哲的大手所包裹覆盖,脚步也不自觉跟著对方往前迈出的时候,庄景玉恍恍惚惚地想,自己真是越来越习惯,黎唯哲把自己当做幼儿园小朋友一般地细心对待了。
宽大厚实的温暖掌心,同来自久远记忆里的父亲不一样,同来自梦境恍然如幻的楚回,也不一样。
那就是黎唯哲的手掌。庄景玉知道。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凭什麽如此确信,那双手上究竟有什麽东西是黎唯哲所特有而别人所没有的,那双手上究竟有什麽东西是别人所拥有而黎唯哲所没有的──这一切的一切其实他通通都说不上来;然而这却并不影响他,就是如此深深,深深地,知道。
好像只要被黎唯哲紧紧握住双手,他就变得安心,并且勇敢了起来。这种感觉谁都不曾让他有过。父亲永远粗quot;/gt;糙汗湿的手掌,让他感到心酸;楚回永远疏离冰凉的手掌,则让他感到心疼。当然庄景玉也清楚,其实他们谁都不想的,可是他们毕竟,总是让他感到难过了;而唯有黎唯哲──很讽刺地,竟然会是那个曾经二话不说便将他扔进监狱去的黎唯哲,让庄景玉,什麽情绪都不需要自己主动去感觉和想象,而是自有一股甘甜暖流,缓缓温情地,漫入了他封冻太久的小小心脏。
这个人甚至还帮他过生日。
此时此刻,屋内明媚的烛光,四溢的菜香,一个蛋糕,两副碗筷……这些其实再简单,再平凡不过的寻常东西,却已经足够令庄景玉几欲堕泪,感动至极。
竟仿佛真的有一种,“家”的感觉。
而对於此的概念,庄景玉确已丧失很久,很久了。
曾经一度期待可以帮自己找回这份感觉的人没有能够做到,而曾经从未有想过,竟然可以帮自己寻回这份温情的对象,如今,却将这样满满一室的浪漫温情,暖暖,呈现在了自己渐趋模糊的濡湿眼眶。
如果直到现在,庄景玉都还坚持认为这是“友情”的话,那他也未免有些,太过於自欺欺人。事到如今他和黎唯哲之间的相处,不用别人无心来开他的桃色玩笑抑或特意来跟他挑明真相,就算沈闷迟钝好比他自己,心底深处,也总能隐隐有所察觉感应。若是真的把那当成友情,於事实来讲,那大概是少了点什麽别的东西;而於他本人来说,他竟会感到些许微妙不堪的怅然失落──庄景玉发现自己,居然难以抑制地梦想与渴望著,他和黎唯哲之间,能够有一些更多,更多,超过友情的,美好感情。
而那种感情究竟是什麽,庄景玉实在已经不敢再去琢磨。
他知道自己的确是一个不会记仇的老好先生,但是他却不愿意去正视与相信,自己竟然会只是因为恶魔施加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被轻易收买了最该纯洁的感情,与最该高尚的灵魂──他变成了一个朝三暮四,或者更严重点来说,一个水xquot;/gt;杨花的俗人。
庄景玉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那一颗心,原来也可以像电视里常常演的那样,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分裂成一瓣又一瓣,然後投;给生命里,那些来来去去,走走留留的路人。
黎唯哲是第二个。那会不会……还有第三个呢?
不想。不想再有第三个。不想,再有更多。
──这是庄景玉在问出那个傻问题以後的下一刻,便从心底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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